# 第十一章 雪国来信
初雪过后的清晨,沈熠星被门铃声吵醒。裹着毛毯打开门,只见快递员抱着个一人高的木箱站在门口,箱角沾着北欧特有的白桦树纹贴纸。江慕云推着轮椅从身后探出头,鼻尖还沾着没擦净的剃须泡沫:"来自斯德哥尔摩的快递,签收人要盖个吻章。"
木箱里层层叠叠的牛皮纸下,是座精致的木质旋转木马。每匹小马都系着蓝色缎带,马鞍上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江慕云转动底座的八音盒,《星空》的旋律中,木马头顶的水晶球缓缓升起,映出飘落的人造雪花。"在古董店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你,"他摸着木马鬃毛上的银粉,"店主说这是上世纪的老物件,每片雪花都是手工吹制的。"
旋转木马的底座夹层里掉出封信,邮戳日期是三年前。信纸上的字迹被水渍晕开过,却依然清晰:"亲爱的星星,今天在暴风雪里救了只受伤的北极狐,它眼睛像你写稿时的模样。如果有天你愿意跟我去看极光,我想把极光的颜色染在你裙角......"沈熠星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泛红,正手忙脚乱地整理散落的包装纸。
"其实这是当年参加极地科考时写的,"他突然从轮椅侧袋摸出个防水笔记本,封面结着层薄冰状的树脂,"本来想等攒够三十封信再寄,结果在雷克雅未克遇到暴风雪,差点把它们全埋在雪里。"笔记本内页夹着泛黄的机票、压成标本的极光观测票,还有张模糊的自拍——雪地里的少年裹着羽绒服,睫毛挂着冰碴,身后是绿绸缎般的极光。
午后,沈熠星在工作室写稿,江慕云突然推着轮椅闯进来,怀里抱着堆滑雪装备。"医生说我下周能拄拐走路了!"他晃着新拆的石膏,膝盖上的卡通创可贴换成了星星图案,"所以我们的雾岛计划提前——今晚的飞机,去看枫叶与初雪的交界!"说着抖开件情侣冲锋衣,背后印着"星际探险队"的字样,胸前口袋绣着迷你风铃图案。
机场候机厅里,江慕云忽然指着远处的橱窗轻笑。沈熠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玻璃上贴着张旅行海报:雪山之巅的小木屋前,穿着婚纱的女孩与穿礼服的男孩相拥,背景是跳动的极光。"看到没?"他握住她的手,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轻轻一吻,"等我能在雪地里打滚那天,就去那里拍婚纱照,让极光当我们的证婚人。"
飞机穿越云层时,沈熠星在他外套口袋里发现张手绘地图。泛黄的羊皮纸上,从上海到斯德哥尔摩的航线被画成银河,途经的每个城市都标着小铃铛:"东京的樱花风铃""赫尔辛基的海鸥风铃""奥斯陆的冰川风铃"。地图最下方用红笔圈着座孤岛,旁边写着:"星星的专属岛屿,藏着会唱歌的雪。"
抵达雾岛时正值黄昏,民宿老板捧着束枫叶来接机。江慕云拄着拐杖走得缓慢,却坚持要亲自提行李——拉杆箱里除了相机和药箱,竟装着半箱贝壳:"每颗都来自不同的海域,等回去要拼成我们的旅行路线图。"民宿的窗台上摆着排玻璃罐,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雪:粉色是富士山的樱花雪,蓝色是冰岛的极光雪,最中央的透明罐里,躺着会发出银铃声的碎冰晶。
深夜,两人裹着毛毯坐在木屋前的温泉池边。江慕云的拐杖靠在雪松旁,手里晃着两杯热红酒。远处的雪山在月光下泛着蓝光,突然有绿色的光带从山后升起——极光!沈熠星的酒杯差点打翻,却被他用完好的手稳稳接住。极光在天幕上流淌成绸缎,他突然从浴袍内袋掏出个天鹅绒盒,里面是枚镶嵌着极光石的戒指:"在哥德堡找工匠做的,据说能留住极光的颜色。"
极光最盛时,他单膝跪在雪地上——这次没有轮椅,没有绷带,只有雪松的影子与他颤抖的肩膀。"星星,"他的睫毛落满雪花,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从雷克雅未克的暴风雪到雾岛的极光,我跨越了整个冬天来见你。嫁给我吧,让每个雪国的风铃都记住,我们的爱情比极光更永恒。"
温泉水汽氤氲中,沈熠星看见他身后的雪松上,不知何时挂满了小风铃。当她说出"我愿意"时,所有风铃同时轻响,与极光的脉动形成奇妙的共振。远处传来民宿老板的欢呼声,江慕云替她戴上戒指,突然指着天空笑——颗流星划过极光带,恰好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
回到木屋时,壁炉里的火正旺。沈熠星翻开新的贝壳铁盒,在最新的贝壳上刻下"极光下的约定"。江慕云从行李箱深处摸出本新的手账,第一页贴着今晚的极光照片,旁边用金箔笔写着:"致我的雪国公主:从今天起,每片雪花都是我写给你的情书。"窗外,极光仍未消散,而风铃的轻响,正随着初雪落满整个雾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