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似乎不信邪，又或许是觉得方才的沉默折了面子，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
“当真无人愿拜师？”
这执着的追问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有几分滑稽，一旁的雷梦杀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意识到不妥，赶紧捂住嘴，肩膀却还在可疑地抖动。
百里东君看了看左右，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可能……还有我吧。”
语气算不上多么热烈，更像是一种顺势而为。
李长生点了点头，目光却转向了从刚才起就脸色不佳、沉默不语的宋映梨。
这小丫头灵慧异常，他倒是真有几分兴趣。
“你呢？小丫头，不拜师吗？”
他语气和蔼，带着长者对晚辈的逗弄。
宋映梨抬起头，翠绿的眸子直视着李长生，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娇俏灵动，只剩下一种异常的清醒和坚定。
她摇了摇头，声音清晰而平静：
“不拜。”
“哦？”李长生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直接拒绝，“为何？”
宋映梨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可能……与先生的立场不同。”
她顿了顿，继续道，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
“先生明明有救人的能力，却放任无辜性命被牵连。”
“若那些人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也就罢了，可那些人，都是听闻学堂盛名，历经选拔才得以进阶的弟子。他们每个人都有父母，有家人，有朋友，是活生生的人命。”
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李长生深邃的眼眸：
“或许先生长居高位，早已看不见脚下这些渺小生命的挣扎与哀鸣。但我不喜欢这样。”
“所以，”她最后坚定地说道，微微颔首，“这个师，我不拜也罢。”
话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宋映梨这番话，如同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在场不少人的心扉。
雷梦杀志在四方，立誓守护百姓，甚至不惜违背雷家不涉朝堂的家训。
可就在不久前，那些满怀憧憬的学子在他眼皮底下遭难，他却未能及时救援，这份无力与愧疚此刻被赤裸裸地揭开，让他面色沉凝，握紧了拳。
萧若风身为皇室子弟，未来或许要肩负整个北离，天下百姓皆是他理论上的子民。
可如今，他似乎也已习惯了权衡与取舍，在某些时候选择了默许和漠视。
宋映梨的话像是在点他，在权力之路的起点，就已开始迷失自我。
他眉头紧锁，神色复杂。
比起雷梦杀和萧若风的窘迫与自省，一旁的柳月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本就性情疏懒，比起天下大义，更钟情于风月雅事与世间一切美好之物。
宋映梨这番话，胆识、见解非同一般，再加上她那张精致灵动的脸蛋……柳月那双桃花眼里非但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悦，反而迸发出愈发浓烈的兴趣与欣赏。
他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合他眼缘，性子也对他的脾胃。
于是，在一片沉寂之中，柳月缓缓上前一步，唇角噙着一抹慵懒而迷人的笑意，声音如春风拂过琴弦：
“小丫头，”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映梨，“不拜李先生为师……那拜我为师，可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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