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跪坐在沉香木案边，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碰酒壶的冰凉，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黏在姬明珠身上。
郡主定然不记得了，可她永远忘不了十几年前的尧光山。
那时她还是女扮男装的明献，顶着乱蓬蓬的发髻，穿着过大的粗布武袍，混在一群修士中参加青云大会。
人人都笑她矮小瘦弱，她攥着锈剑躲在廊柱后啃干粮时，忽然听见玉石相击般的嗓音：
“这是谁家的小孩子？”
她抬头就撞进一片温柔的眸光里。
姬明珠穿着月白云纹道服站在霞光里，发间白玉簪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俯身将一颗琥珀色的饴糖放在她掌心。
“怎么这么小就来闯青云大会了？”
那带着白檀香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她发顶。
这话若换作旁人说，明意定要炸毛，可郡主眼里只有怜惜。
那颗糖甜得她鼻尖发酸，她盯着郡主袖口，突然生出个荒唐念头，等将来长大了，定要娶这位仙子般的姐姐，所以她要赢，她还要赢很多年，用连胜青云大会斗者的明献这个名头求娶郡主。
她那个时候有性别障碍，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子。
此刻在花月夜的靡靡丝竹声里，明意看着姬明珠被纪伯宰小心翼翼护着的模样，忽然将斟满的雪酿往前推了推。
明意依言跪坐至姬明珠身侧，垂首为她布菜时，眼眶却渐渐泛起薄红。
不过片刻，那氤氲水汽便凝成泪珠，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怎么了？”
姬明珠偏头看她，声音依旧温和。
明意慌忙用袖口拭泪，嗓音带着细微哽咽：
“明意早听闻郡主举世无双……今日得见真颜，此生圆满了。”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像林间小鹿般纯粹。
“一时情难自禁，请郡主恕罪。”
姬明珠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片刻，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她执起玉箸，夹了块琥珀糖放到明意碟中。
明意猛地睁大双眼，连呼吸都停滞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明意先前是女扮男装，但姬明珠知道，那些术法对她来说就是雕虫小技，
她只是想看看，这小丫头想做什么而已。
这时纪伯宰突然伸手按住姬明珠的衣袖。
他眼底翻涌着暗沉怒意，每个字都像从齿缝挤出来：
“姐姐认识这小仙子？”
纪伯宰牙都要咬碎了，在他眼里，男女一视同仁，只要与他抢姬明珠，那就都不是好东西。
姬明珠垂眸看向他紧攥自己袖口的手，又抬眼望进明意亮得惊人的眸子。
她笑了笑道:
“这小仙子对我一片痴心，我自然注意到她了。”
纪伯宰恨恨的咬了咬牙，很想说他也一片痴心，他的心还诚，比这来路不明的小仙子真诚多了。
可他不能，这里人多眼杂，一旦失言，对姬明珠不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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