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内灯火渐次亮起。
明意隐在抄手游廊的紫藤花影里，盯着那捧毒汤被人端往正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得等。
等夜再深些，等郡主屏退左右，若此刻贸然揭发，非但抓不到幕后黑手，反倒会打草惊蛇。
明意胃里阵阵发凉，这府里谁不知郡主待下宽厚，肯定是沐齐柏那个贱人指使的，否则哪个敢在汤食里动手脚？
正咬唇思忖间，忽见月洞门处转出两道人影。
纪伯宰玄色衣摆拂过石阶，正亦步亦趋跟着姬明珠往寝殿走。
“姐姐这株十八学士开得真好。”
他指尖掠过道旁山茶，语气状似随意。
“待我明日搬几盆到无归海去。”
姬明珠头也不回地踏上台阶：“你那儿赤焰土种不活江南花木。”
“那……”
纪伯宰突然拽住她袖角，夜风里声音闷闷的。
“迟早有一天，我也要住进来。”
走在前方的姬明珠脚步微顿，廊下宫灯在她侧脸投下摇曳的光影。
她偏头看他，眼底似有无奈：
“在说什么浑话？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
纪伯宰盯着她被灯光染成蜜色的耳垂，忽然低笑：
“姐姐怕我夜闯香闺？”
话音未落，姬明珠已抽回衣袖，朱红殿门在他面前轻轻合拢。
纪伯宰险些被合拢的殿门蹭到鼻尖，却也不恼，只抬手摸了摸鼻梁，对着门缝里漏出的暖光低笑：
“姐姐晚安。”
待那玄色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捧着汤盅的侍女才从廊柱后转出。
她垂首稳步上前，恰要叩门时，身后响起清脆的嗓音。
“郡主！”
明意提着裙摆快步走来，颊边梨涡盛着恰到好处的雀跃。
“您交代照看沐姑娘的事已有进展，可否容明意此刻禀报？”
她话音未落，绣鞋忽然碾过廊下松动的鹅卵石。只听一声轻呼，整个人歪斜着撞向侍女手捧的汤盅。
哐当——
青瓷碎片与滚烫汤汁四溅，浓郁的药材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明意踉跄扶住朱漆门框，袖口已被汤汁浸透，她慌忙跪地：
“明意该死！惊扰郡主了！”
殿门倏地打开，姬明珠披着月白寝衣立在光晕里。
她先扫过满地狼藉，又看向跪伏在地的明意，少女发间沾着几片枸杞，湿漉漉的袖口正滴滴答答落着汤渍。
“可有烫着？”
姬明珠弯腰扶她，指尖触到冰凉汤汁时微微蹙眉。
明意趁机攥住她衣袖借力起身，指尖攥着银针在无人可见处迅速往残汤里一探。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证据藏入袖中，仰脸时眼圈微红：
“都怪明意毛手毛脚，枉费了这盅安神汤……”
姬明珠目光掠过侍女瞬间惨白的脸，又落回明意湿透的衣襟。
她忽然极轻地拍了拍明意手背：
“无妨，正好今日不想喝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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