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栏杆上的粉笔印记淡成雾青色，林野用鞋尖丈量六年前篮球涂鸦到锈蚀铁门的距离。空气里浮动着毕业礼炮的金箔残屑，像那年器材室尘埃的轮回转世。
程謶的学士服乱糟糟堆在监控盲区的台阶，露出里面薄荷绿的衬衫下摆——高考前夜林野在自动贩卖机前抓皱的那件。他正小心翼翼拆解铁盒里的玻璃珠，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沉睡的时光胶囊。
"物理竞赛金牌当定情信物，是不是太硬核了？"林野晃了晃绑着篮球挂件的奖牌，挂绳里编着程謶的三根白发。
"总比某人用青蛙解剖图当告白书强。"程謶突然展开泛黄的实验报告，两个并排的姓氏被荧光笔圈成行星环。他的尾戒在暮色中闪动，正是易拉罐环重铸的那枚。
晚风掀起实验楼窗帘，惊起三十七只白鸽。程謶从书包掏出微缩天文馆的投影仪，银河在斑驳墙面徐徐展开："当年欠你的星空补习课。"
光点游走过他们刻在课桌角的公式，林野突然按住他调试设备的手："第八十七颗应该更靠右。"他指尖的温度与十七岁雨季重叠，"你总在夏至日把猎户座画歪。"
投影仪发出轻颤，碳酸饮料的气泡声从蓝牙音箱渗出。程謶设置的沉浸式音效里，藏着MP3残留的《小步舞曲》变调版本。当虚拟流星划过锁骨上的齿痕时，顶楼蓄水箱突然传来重物入水的闷响。
"教导主任养的锦鲤！"林野的惊呼被程謶用吻封存，这个动作与三年前暴雨夜的未完成式严丝合缝。他耳后新打的耳洞沾着碘酒，像少年宫流浪猫瞳孔的琥珀色。
实验台下的暗格里，躺着一本未署名的诗集。程謶用化学试剂写的密语正在显影："宇宙坍缩时，我们会在第5.5个维度重逢。"林野补全的下一句是用篮球蘸着夜光颜料写的："而重逢本身就是时空的褶皱。"
最后一片银杏坠落时，程謶的怀表永远停在了17:20。那是他们初见时分，小卖部自动贩卖机吐出两罐蓝莓汽水的时刻。表盘背面嵌着玻璃珠，折射出十八个彩虹般的黄昏。
"该续费了。"林野把校园卡贴过程謶的芯片手表，毕业生的闸机提示音唱着《致爱丽丝》。他背包侧袋插着天文馆年票，票根上印着永恒编的号：201307-202307。
蝉鸣骤歇的刹那，程謶将两人交缠的头发封进真空袋。这个动作将被装进新的时光胶囊，埋进二十年后的碳酸银河。而此刻暮色正温柔漫过教学楼的裂缝，将年少心事酿成不会过期的琥珀。
"下一站..."
"终点站。"
他们相叠的掌纹里，宇宙正在诞生新的星轨。
“当年你留下的不是牙印，是小林同学回到我身边的锚点。”
“留下的不是牙印也不是锚点，留下的是我。”时光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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