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醉仙阁这三日,他无数次来阁中寻我,却再也见不到二楼珠帘所遮住的脸。即使他来厢房寻我,我也再未为他开门。
我握着刚才狐族密探送来的长老信笺,手在颤抖。那熟悉的狐族印记刺痛了我的眼睛,墨迹晕染开来的地方像是未干的泪痕。
"请公主速归。人族集结十万大军,欲灭我狐族。"
短短十八个字,却让我双腿发软。我跪在厢房中,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也许是我和他最好的归宿——拔剑相向。"
窗外传来宋淮鹤的脚步声。他总爱在这个时候来寻我,带着新摘的野果或是新谱的曲子。我慌忙将信笺藏进袖中,却听见他在门外轻声唤我:"阿璃,今日天气甚好,可愿与我同游?"
他的声音像春风拂过湖面,温柔得让人心碎。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今日...身子不适。"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门外沉默了片刻。"这三日你一直说身子不适,那我给你熬药。"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瘫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决堤。这三天来,我像个可耻的偷窥者,躲在暗处贪婪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练剑时飞扬的衣袂,读书时微蹙的眉头,甚至是他独自一人时望着远方出神的侧脸。
可我再也不敢靠近他。每走近一步,心口就像被千万根银针同时刺入。换命的代价。
黄昏时分,宋淮鹤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我慌忙背过身去,意识到今日忘了锁门。紧接着听见碗盏落地的脆响。
"你哭了?"他的声音突然靠近,温热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
我猛地后退,脸上是一阵刺痛。我撞翻了案几。"别碰我!"
他僵在原地,欲抱我的手停在半空。"阿洛,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三日你一直不肯见我。"
我攥紧袖中的信笺,几乎要捏碎这布料。"宋淮鹤,"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若有一日你我刀剑相向,你会杀了我吗?"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为何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
他的话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我宁可自己死上千百次,也绝不会伤你分毫。"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阿洛,你究竟怎么了?"
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你可知人族正在集结大军?你可知他们要血洗青丘?若我在战场上遇见你,我会杀了你的",我的声音哽咽,"三皇子殿下。"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不会的,我知道……"
"三日后子时,十万大军就会踏平狐族圣地。"我惨笑着擦去眼泪,"宋淮鹤,你还要说你不在乎吗?"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我会阻止他们。"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发誓..."
"来不及了。"我拔出腰间的短剑,寒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长老命我即刻回族。这一走...我不会再回来。"
他突然扑过来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不要走..."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一定有别的办法..."
我感受着他的体温,心如刀绞。噬心之痛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可我终究舍不得推开他。
"阿洛,"他在我耳边低语,湿热的气息拂过颈侧,"我跟你一起回青丘。若要死,我们一起死。"
我猛地推开他,短剑抵在他咽喉。"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听见自己残忍的笑声,"宋淮鹤,你我之间,从来只有你一厢情愿罢了。你可知我来人族的目的?我乃狐族唯一的公主芷洛,奉命来人间探查情报,顺便,蛊惑三皇子殿下的心。"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依然向前一步,让剑尖刺破皮肤。"是这样吗?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滑落,"若你这样说,为何你还要救我?!"
“自是演戏演到底。”我的手开始发抖,“宋淮鹤你听好了,我恨你。”
窗外突然传来号角声,那是人族军队集结的信号。时间到了。
"战场上见。"我收回短剑,转身跃出窗外。
夜风中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呼喊:"阿洛——"
我没有回头。泪水在脸上凝结成冰,心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这一别,再见已是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