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高凤必至，花香蝶自来”
——《增广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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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眠的脚陷进泥坑时，江家保镖的手电筒光柱已经戳到后背。
她死死抱着外婆的骨灰盒，雨水把孝服泡成沉重的枷锁，每跑一步都像在沼泽里挣扎。
三天前她缩在送葬队伍最后面，趁江家人烧纸钱时钻过灌木丛，可现在又被抓回来了。
"贱骨头还跑！"管家扯着她湿透的头发往轿车里塞，白眠的膝盖磕在车门上，血混着雨水在真皮座椅上洇开。
后视镜里映出江以宁得意的脸，继姐新做的水晶指甲正戳着手机屏幕：“像个小丑一样，真可笑。"
阁楼的铁门哐当落下时，白眠闻到馊饭的味道。
保姆从门缝塞进来半碗冷粥，米粒里混着烟灰。
她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墙面上，听见楼下传来切蛋糕的欢呼声——江以宁考上贵族中学的庆祝宴要连开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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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锁舌咔哒轻响，白眠在月光里看见妈妈浮肿的脸。
真丝睡裙下露出的手腕缠着纱布，翡翠镯子的裂缝像条扭曲的蜈蚣。
"阿眠听话，"妈妈往她手里塞了袋小熊饼干，"下周圣罗兰中学开学，你继父答应..."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酒瓶碎裂声。
白眠抓住妈妈胳膊，睡衣袖子滑下来，青紫的淤痕从手肘爬到肩膀。
"他又打你了？"白眠摸到妈妈后背凸起的肿块，像摸到外婆临终前瘦骨嶙峋的脊梁。
妈妈慌忙拉好袖子，劣质香水味混着药膏的苦气："你好好读书，将来..."
铁门突然被踹开，继父的雪茄烟灰弹在妈妈脸上："大半夜作什么妖！"白眠扑过去时被一巴掌扇倒在地，左耳撞到铁床架，世界瞬间陷入寂静。
她只看见妈妈跪在地上求饶，翡翠镯子裂成两半。
母亲被继父拽着头发拉出了房间，她想上去阻拦，但却被跟上而来的管家锁在了房子里。
泪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落下。
………………
圣罗兰中学的校服是浅蓝色，白眠躲在厕所隔间缝补被剪烂的衣角。
江以宁的小跟班们在外边拍门："小聋女穿抹布最配啦！"
白眠装作没有听见，她咬着皮筋把长发扎紧。用圆珠笔在墙上列公式——昨天数学竞赛又拿了满分。
秃顶老师把试卷摔在她桌上："某些人别仗着残疾加分就得意！"全班哄笑中，白眠把满分卷子折成纸飞机，嗖地扎进教室后墙的蜘蛛网。
江以宁的新男友用篮球砸她后背："装什么清高，你妈不就是个..."
白眠突然举起凳子。
铁制椅腿擦过男生耳畔砸在黑板报上，"三好学生"的奖状应声撕裂。
她在教导处罚站时，透过窗户看见妈妈正在操场扫落叶——继父罚她来学校做保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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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更衣室的柜子被泼红漆那天，白眠在储物柜深处发现染血的纸巾。
妈妈扫地的身影越来越佝偻，有天清晨她看见妈妈在花坛边呕出暗红色的血块。
"妈我们去医院！"白眠拽着妈妈往校门口跑，却被保安拦住。
"江先生吩咐过，保洁员不能擅自离岗。"妈妈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保安制服上："阿眠快回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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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鸣笛声刺破凌晨的寂静。
白眠光脚跑到医院时，护士正在给妈妈戴氧气罩。
病房白炽灯下，妈妈的脸蜡黄得像旧报纸，手背插满输液管。
"书房...第三个抽屉..."妈妈突然抓住她手腕，翡翠镯子的碎玉扎进两人皮肤。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尖叫，白眠被护士推出门外前，看见妈妈嘴唇在动："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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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把葬礼办得像商务酒会。
白眠盯着司仪念的悼词，每个字都和她认识的妈妈不一样。
江以宁故意踩她脚背："克死全家的扫把星！"白眠突然抓起骨灰盒旁的菊花砸过去，花瓣粘在继姐的貂皮大衣上，像溅开的血点。
夜里她撬开书房第三个抽屉。
妈妈的日记本躺在保险柜里，最后一页写着："江振涛往我药里掺东西..." 还有张泛黄照片——六岁的白眠坐在爸爸肩头，左耳别着朵小向日葵。
“妈妈，爸爸，外婆，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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