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攀附”
咸腥海风裹着燥热扑在甲板，菲利普正盯着远处渔船桅杆盘算着讨几条便宜鱼，克拉丽丝反复摩挲手帕擦着领口，眼神却黏在头等舱出口——直到一抹艳红身影晃过，她手里的手帕“啪”地攥成团，指节捏得泛青。
那妇人穿一身丝绒长裙，珍珠项链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正亲昵地挽着个男人的胳膊，男人西装泛着冷光，锃亮皮鞋踩过甲板，每一步都像碾着旁人尊严。克拉丽丝喉咙发紧，胳膊肘狠狠顶向菲利普：“看！那是不是于勒？”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疯狂的尖利，眼睛从男人怀表链的鎏金光泽扫到袖口宝石纽扣，连妇人鬓边的钻石发簪都没放过。
菲利普猛地直腰，眯眼瞅了半天，又使劲揉了揉：“不可能！他当年跟要饭的似的……”话没说完，男人侧过脸，眉眼还是于勒的轮廓，只是窘迫早被傲慢油光盖得严实。菲利普倒抽冷气，拽着克拉丽丝的手腕，指尖冰凉发颤：“是他！真发大财了！”
克拉丽丝瞬间换了嘴脸，嘴角咧到耳根，皱纹挤成褶子，却忘了掸衣襟上的灰。她甩开菲利普的手，几乎扑上去，声音甜得发腻：“于勒！我的亲弟弟！可把你盼坏了！”伸手想去拽他胳膊，碰到西装料子又慌忙缩回，改去轻拍他袖口，“这些年你在外受苦，我们天天念叨，就知道你准能出人头地！”
菲利普也跟上来，搓着手嘿嘿笑，眼神在男人皮箱上打转：“对对！当初我就说，你别跟穷亲戚瞎混，这不混成名堂了！”他突然朝船舱口喊：“若瑟夫！快带女婿来！你百万富翁叔叔来了！”
喊声落，于勒终于开口，声音裹着居高临下的傲慢，目光扫过菲利普夫妇，像看两件旧家具：“哦？哥嫂啊。”他抬手掸了掸灰，怀表链晃了晃，“这些年倒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身旁妇人掩唇轻笑，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似的扎人。
克拉丽丝的笑更谄媚，忙凑上前：“可不是嘛，家里就盼着你回来！”话没说完，若瑟夫带着女婿赶来，女婿穿半旧外套，手里攥着廉价水果。于勒扫了女婿一眼，眉头皱起，嘴角撇出嘲讽：“这就是若瑟夫的女婿？穿成这样，也配站在我跟前？”
妇人也跟着轻笑：“于勒，你这亲戚倒真是……朴实。”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菲利普夫妇脸瞬间白了，克拉丽丝忙推了女婿一把，笑着打圆场：“孩子年轻不懂事，没来得及换衣服！”又转向于勒，语气更卑微，“弟弟别见怪，回头就让他置几身体面衣裳，跟你学着点！”
菲利普也忙附和：“对对！这孩子老实，就是没见识，以后还得靠你指点！”他偷偷拽女婿胳膊，示意他开口，女婿涨红了脸，刚要说话，于勒却抬手打断，搂过身旁妇人的腰：“行了，跟你们多说两句，倒耽误我陪露西小姐散心。”
克拉丽丝眼睛一亮，忙凑到于勒耳边：“弟弟，侄女婚事还没定，你见识广，帮着掌掌眼！还有若瑟夫，能不能在你公司安排个差事？不用太累，混口体面饭就行！”
于勒冷笑一声，往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安排差事？哥嫂倒会盘算。”他搂紧妇人，语气更傲慢，“我和露西还要去甲板那头看风景，就不陪你们了。”说着转身就走，妇人回头瞥了眼菲利普夫妇，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连个余光都没再给他们。
克拉丽丝急了要追，被菲利普拽住：“别追！惹他不高兴就完了！”克拉丽丝甩开他，狠狠瞪向女婿：“都怪你！穿得跟叫花子似的！把于勒惹的！”又骂若瑟夫，“就不能让你女婿体面点？差事的事都悬了！”
女婿攥着水果，脸涨得通红，若瑟夫张了张嘴没敢作声。菲利普盯着于勒和妇人远去的背影，搓着手盘算：“我去前头等他，多说好话总能松口。”克拉丽丝也理了理头发：“下次我来说，你少插嘴！女儿婚事、若瑟夫差事，全靠他了！”
海风卷着他们的算计和虚伪，在甲板上打转。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们被金钱熏黑的心，更照不亮那副攀附权贵时，早已扭曲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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