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哨的摩尔斯密码

向瑶的指尖在哨子上划出细密的痕。

金属表面的“向”字被磨得发亮，像极了江淮之掌心的茧——每次他帮她固定伤员，那些茧都会蹭过她的手背，带着让人安心的粗糙。此刻哨子在掌心发烫，她盯着眼前戴黑头套的绑匪，忽然想起他说过：“听见哨音，就想起有个笨蛋总说我绑绷带的手法不专业。”

“Не трогай ту женщину！（别碰那个女人！）。”维和士兵朝他吼着。

绑匪的枪口却依旧抵在她肩胛骨，俄语混着沙砾的粗粝落进耳膜。

向瑶看着不远处的医疗点废墟，浓烟里闪过蓝盔的反光——江淮之正举着枪在断墙后移动，护目镜上的夜视仪扫过她的方向，像极了高中他在篮球场找她时，眼里闪过的急切。

喉间发紧。她想起成年信里的恐惧——“怕你去了战乱区，我连你受伤的消息都收不到。”

绑匪的手在她急救包上乱翻，指尖划过三花猫贴纸，她忽然想起江淮之在沙漠里堆的“星空蛋糕”，想起他说“等回去了，每天买一块奶油蛋糕”。

“Дайте мне аптечку！（急救包给我！）”绑匪扯断她的腰带，急救包摔在沙地上，消毒棉片散落一地——包装上的三花猫被踩进沙砾，像极了高中阿和被雨淋湿时，缩在他们脚边的样子。

向瑶蹲身去捡，指尖触到哨子的挂绳——江淮之特意换成了耐磨的伞绳，说“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Вставай！（起来！）”绑匪的靴尖踢在她膝盖，疼痛让她忽然清醒。

远处的江淮之正慢慢靠近，枪口始终对准绑匪的眉心，却在看见她抬头时，指尖在枪托上敲了两下——是摩尔斯电码的“冷静”。

此时的枪口正抵着她的肩膀，恐惧霎时间充斥着全身，将她笼罩。

向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强忍着近在咫尺的恐惧感，摸出哨子，金属边缘擦过掌心的汗，忽然想起江淮之教她吹哨的那个午后：“食指要像按听诊器一样轻，对，就这样，吹出‘···—···’就是‘活下去’。”

哨音在喉间打转。

绑匪忽然听见动静转身，枪口离开她的瞬间，向瑶猛地吹响哨子——“···—···”，短促而清晰，混着沙砾的响动，像极了高中他在天台吹给她听的、不成调的口哨。

江淮之的瞳孔猛地收缩。哨音穿过硝烟的瞬间，他想起大学时在信封上画的摩尔斯密码表，想起向瑶在回信里画的卡通士兵，旁边写着“学会吹哨子了，下次见面考你”。

此刻指尖掐进掌心，他看见她被绑匪拽向废墟，急救包上的三花猫贴纸正对着他，像极了她高中在图书馆回头时，发梢扬起的弧度。

“Cover me！（掩护我！）”他低喝，趁着绑匪分神，从断墙后跃出——战术靴碾过碎玻璃的声音，和向瑶的哨音重叠在一起。

向瑶看见他蓝盔上的星光，忽然想起北极星——那个他说“迷路了就看它”的星星，此刻正映在他护目镜上，像极了他眼里的光。

绑匪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江淮之猛地扑倒向瑶，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却在落地时，指尖还攥着她的哨子——哨音未停，“···—···”的节奏混着他剧烈的心跳，像极了高中接力赛时，他们交叠的脚步声。

“别害怕。”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际，血珠滴在她护目镜上，“你看，我听见了，我在。”

指尖在她后背敲了三下——是“活下去”的暗号，这个动作，和高中他安慰怕黑的她时一模一样。

“她教我包扎的伤口，永远好不了了”。

此刻看着江淮之肩膀的血，她依旧浑身颤抖着，恐惧还在心中蔓延。

江淮之将她扶起，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肩膀，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

当向瑶意识到环着她的是江淮之时，才彻底放下戒备，放声大哭，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出。

“江淮之，你说过……”她带着哭腔开口，摸出急救包里的止血钳，给他包扎。

“伤口要暴露在阳光下才好得快。”止血钳夹住他的绷带，动作稳得不像此刻发颤的声音，“所以你要活着，和我一起，让阳光晒到我们的伤口。”

江淮之取下手套，拨开向瑶凌乱的头发，刮了刮她的鼻子，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的腥味，却格外温柔。

他看见她护目镜下的眼睛，映着自己的倒影——戴着她的哨子，攥着她的急救钳，像极了高中她帮他包扎猫爪伤时，眼里的认真。

“好。”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圈——是“圆”，也是“圆满”，“我们还要给阿和买带铃铛的项圈，还要去临光中学门口的蛋糕店，还要……”话没说完就被爆炸声打断，他忽然把她推进废弃的排水渠，自己挡在入口处，“记住，哨音不停，我就不会死。”

向瑶攥着哨子，听着外面的枪响，忽然想起成年信里没说的话——比起“大英雄”，她更想要个会疼、会怕、却依然挡在她面前的“普通人”。此刻哨音从指缝溢出，“···—···”的节奏混着她的心跳，她忽然懂了，原来哨音不是求救，是告诉世界：“我在，他也在，我们还活着。”

当救援大队赶到时，江淮之正靠着排水渠壁打盹，手里还攥着向瑶的哨子——哨音虽停，却在他掌心留下个深深的印。

向瑶看着他肩膀的绷带，紧挨着他坐下，她用肩膀支撑起江淮之，眼神发愣地看着前方，想起高中他说“我爸说，伤口要暴露在阳光下才好得快”，此刻阳光正穿过废墟缝隙，落在他蓝盔上，像极了当年天台的夕阳。

“向医生，江少尉他没事吧……”护士小周的声音带着哽咽。

“放心吧，没事，就是太累了。”向瑶疲惫的嗓子也有了些许沙哑。指尖划过江淮之掌心的哨印——那里沾着她的体温，就像他指尖永远沾着她的消毒水味。

夜风卷着沙砾吹过废墟，急救哨的挂绳在向瑶腕间晃了晃。她忽然想起林雨稀的三花猫挂件——此刻正躺在她急救包最底层，和江淮之的解压魔方挨在一起。

原来有些东西，哪怕被硝烟覆盖，也依然带着体温，就像哨音里的“活下去”，就像掌心的“我在”，就像，他们从未说出口，却早已刻进骨髓的“彼此守护”。

当江淮之在医疗点醒来时，向瑶正坐在他床边，手里攥着哨子——哨音轻轻响起，“···—···”的节奏，像极了他高中在图书馆给她吹的、不成调的《小星星》。他忽然伸手，指尖擦过她护目镜上的血渍，“疼吗？”

向瑶摇头，不说话，眼里满是心疼地看着他。

窗外的阳光落进来，映着两人交叠的手。

江淮之的手缓缓扶上向瑶纤细的腰，他低头吻了下去。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灼热，沉醉在彼此的世界。

真正的和平，是听见有人用哨音说‘活下去’，而你知道，有人会为了这个哨音，拼尽全力。

他缓缓刚开她，看着向瑶腕间的银链，看着她急救包上的三花猫贴纸，忽然懂了——原来他们的“和平”，从来不是空洞的口号，而是藏在哨音里的“我在”，藏在急救包里的消毒棉片，藏在彼此掌心的温度里。

哨音再次响起，混着阳光的暖，在医疗点的废墟里飘向远方——像极了临光中学的风，吹过香樟树，吹过他们给三花猫搭的窝，吹过那些未说出口的、却早已圆满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