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限定日

　　我的性格很古板，古板到无趣，我常常怀疑高中时代那些看似与我要好朋友是否都是为了接近并不好接近的程居清。因为他真的出名到了这个地步，不用惊讶。

　　我难得的挚友不在我们班，我不是会主动走动的性格。他人的过于亲昵会让我感到不自在，只有他和程居清不会。我并不想透露他的名字，暂且叫他小褚。

　　小褚是爱玩的性格，和谁都能交朋友，初中我们两个是同桌。他的成绩也很好，做事效率非常高。初中小组合作的活动都是我们率先完成，他说没见过我这么沉闷稳重的性格，因此投缘。

　　他说话真有趣。

　　那天周五下午体育课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我不会大喊大叫的呼唤我的朋友，但是他会

　　“萧——璟——榕——！！”

　　我挺习惯的，但是程居清并不习惯。他站在我身后，手肘撞了撞我的后背

　　“谁啊这是？”

　　我只是扶了扶因为被他撞的踉跄而歪掉的眼镜。

　　“我很好的朋友”

　　我是这么介绍小褚的。

　　程居清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和这种人做朋友。但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机缘巧合而已，况且我能感受到，即使他交友无数，真正的家事私事也不会往外说，总之，他有分寸。但是我不一样，我知道他的很多事情，就像他知道我是独自一人住在离学校近的出租屋里，别误会，我有父母，但是他们确实工作很忙，只能出此下策。每每他们有时间都会第一时间回家看我。而这件小小的甚至不算私密的事情，程居清也是到高三才知道的。而我知道他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他不怕我说出去，他太了解我了。所以我和小褚是挚友，尽管并不是和小姑娘们天天煲电话粥那样，但是，当之无愧。

　　继续说，我只是沉默的把手里一张纸的单词收好，随即像他走了过去。他不会无缘无故大叫我的名字。果不其然，小褚一把勾住我的肩膀，亲昵的贴了上来。一开始我也很不习惯，但是发现他只是对我有这种行为后，我把默认成为我们之间维系关系的润滑剂。

　　“周末什么日子，你记得么？”

　　你生日，我不会忘记。我是这么回答的。小褚很高兴，笑嘻嘻的作势要亲过来，不会真的亲，就是一种象征而已，但是这次被一只大手按住

　　“你谁啊？怎么大庭广众耍流氓，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

　　嗯，就是程居清。

　　他们来两个人认识，具体熟不熟我并不太清楚。小褚挑了挑眉，搂在我肩膀上的手更紧了

　　“我和我璟榕说话你插嘴干啥啊，程居清，这是属于我们的专属甜蜜time”

　　我知道大家会觉得这很奇怪，但是小褚是gay，不难看出来吧，我说出这件事情也是经过了他本人的允许，他毫不介意，还拖我给大家问声好。不过他不喜欢我，不要觉得是争风吃醋，他有爱人，真的是朋友之间的占有欲而已，同样的，我也有，这个我们后面就会说。

　　言归正传，现在想想，他们两个人当时就是很奇怪的气氛，我愣是拉了偏架。我挡开了程居清打算触碰我们两个人的手，同时也示意小褚松手、都是我的朋友，但是当时高一，我的内心还是小小倾向于小褚的。这就导致程居清用堪称受伤委屈的神情看了我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那天是最后一节课，我回去想着在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道个歉，结果我回班的时候正巧碰见他和别人一起走出班级，正眼都没有看我一眼。我不是会追过去解释的性格， 况且有一说一，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确实偏袒小褚多一点。

　　小褚让我周六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在一家KTV，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他说他刚刚被程居清闹的有些不高兴，感觉像是被人抢走了很好的朋友。

　　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我知道他在扮演一个茶茶的角色，但是我愿意纵容他，对于我喜欢的人，我会很纵容。一向如此。

　　所以在他拿下我的灰色方框眼镜的时候，我没有拒绝，顺从的带上了他准备的黑色粗框眼镜。并且答应在他的生日聚会上走“Nerd”风格，以前从未涉猎过。当然，衣服都是他准备的。

　　顺便一提，我只是古板不是没有审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说寸头不好，但很抱歉，我并不是标准理工男形象。

　　性格使然，我并不喜欢过于吵闹的场合，但是小褚想让我去，我就去了。按照他发来的所有视频卷了他想要的头发，穿了他挑选的衣服，总之一切都是以他为主。他很高兴，他高兴我也会高兴。

　　人很多，基本不是我们学校的，都是小褚的朋友，我也认识，但是他们都知道我的性格，不会打扰我。别误会，我们相处的很愉快。哦，小褚家里很有钱，这次的是熟人圈子，所以都很放得开，看到我换风格，很多人都是打个响指夸赞一声酷。几个女生还和我商量着以后要是有做模特的想法，一定有签约她们父母的公司，男生笑着打趣

　　“喂喂，放长线钓大鱼啊？给我们留点啊，璟榕，以后你去学工程，来我家”

　　“靠！去学法！我让我哥带你！”

　　“你们靠人脉是吧！你跟着我！我们一起喝西北风！管够！”

　　一通闹腾，我的心情非常好。我不唱歌，就是坐在角落合着度数不算太高的酒刷着手机，我知道很多人都会想着，你是不是在纠结或者等着程居清的消息啊？再次抱歉，没有。可能在进入小褚的主场之前我会想到下次见面如何道歉，但是这是在他的生日会上，我看着手机里的购物平台，觉得很多东西都很适合小褚，我给了自己1500的预算。

　　小褚从后面把我抱住的时候我确实被吓了一跳。

　　“干嘛呢？这么专注？哪个小贱人勾引你？给我这个正宫看看”

　　我笑了笑没说话，当着他的面支付了一件限定的衣服，他喜欢的，好吧，超预算了，他喜欢就好。

　　他当然喜欢，当场就抱着我晃来晃去，显然有些喝醉了。哦对了，他虽然和我一个年级，但是比我大了两岁，合法进KTV合法喝酒，是我不合法。

　　包厢里闹哄哄的，他拉着我走去门外说吹风吹风，去对面的便利店买解酒的东西，我不太了解这个。

　　但是那天风有点大，我被迫带上的耳环一直在动来动去，我站在便利店门口无聊的划拉手机等人。

　　“··········萧····萧璟榕？！？！”

　　很好，语气里充满了惊讶震惊，我听出来是谁了，但是我并不想抬头，我只是面对着那些校外的朋友时才能展现非木讷的外表。毕竟我不想今天穿着什么不符合我性格的衣服出去，明天班级里的人都跑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很烦。

　　但是我不得不抬头，因为他的手伸过来了，我轻轻躲了一下

　　“嗯？”

　　嗯，程居清···唉。当时我的打扮···怎么说呢？肯定是震惊到他了。毕竟没有人会良好接受自己平常一板一眼穿着校服，带着长方形眼镜所有东西整洁有序切做了两个月的古板同桌变成了一个带着耳环穿着牛仔裤，腰间挂着因为热脱掉的格子衬衫，还带着黑色粗框眼镜，手腕上还挂着直晃啷的配饰，身上还有酒味

　　“·······我草”

　　程居清一个跨步上前，掰着我的肩膀左看右看。

　　“······还我乖乖同桌”

　　·······神他妈乖乖同桌，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乖。

　　正好小褚捏着醒酒药出来，眼神都还迷茫着。

　　“璟榕，走了，再不回去他们马上要把我抬回去灌死了···哦，你同桌来了？你和他说了？”

　　小褚斜着眼睛看向我，我知道他就是单纯打个趣，嘴里还叼着药袋子，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总之没个学生样。

　　我如实摇了摇头，他问程居清要不要一起进去玩玩？我也看向程居清，看到了就看到了吧，想玩儿带进去也可以啊，正好缓和一下我们两个的关系，我知道这是小褚在给他们两个人小小的不愉快一个台阶。

　　程居清竟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进去，我们一起走”

　　小褚挑了挑眉，看向我。

　　那时候已经11点了，吹了风清醒一点，也有些累了。我拍了拍程居清的胳膊示意他松手等我一下。我把小褚送到了马路对面

　　“我就不进去了吧，你和仪韵他们几个说一声，我又不会唱歌，不想进去了。抱歉啊，我没有想扫你的兴致，但是我也喝的有点多了”

　　小褚撇了撇嘴，抱怨我有了新欢。我承诺暑假陪他去研学他才喜笑颜开。随意朝我挥了挥手

　　“出来之前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回去了，我们还打赌里！”

　　小褚掏出手机，正在通话中，打开扬声器。

　　“萧璟榕！！我们要付款了！！都怪你！！”

　　“啊啊啊！！褚辞！！我要杀了你泄愤！！这么多！！AA都要回去给我哥兴师问罪！”

　　我笑了起来，和他们说了声抱歉，下次请吃下午茶，那群人这才愤愤不平的挂了电话。小褚说一直通着电话防止我作弊把你撵回去。他让我快点转身，程居清要喷火了。我转头，嗯，是要喷火了。

　　我站定在他身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盯着我半晌说了一句

　　“···这才是你啊？”

　　“不是，今天的限定款，被你看到了，恭喜”

　　我难得开玩笑，他笑了。又问我，如果不是撞上，是不是就看不到了？

　　我问他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做限定？他又笑了，他说我比在学校里有意思多了。

　　我趁机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那天在操场的事情我像你道歉，你别不高兴”

　　嗯，我哄人就是这样。抱歉啊你别生气，对不起啊我的错，真的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的问题。但是我的语气诚恳并且主动，基本都是率先服软方。就算对方心里一开始不高兴，听完自己的道歉也就不计较了。但是说真的，除了自己里面那群朋友和几个别的城市的好友，以及程居清，还没有别人听过。呃···也不算少了，但是次数并不多，因为如果太多了那就说明这个人不适合做自己朋友。

　　程居清没有回答，盯着我，忽然发问

　　“你刚刚只是想回家，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你为什么一直像我道歉，你和你的朋友说话我横插一脚，然后你像我道歉？他们拿你的行为做堵住，你为什么不会觉得冒犯，他们经常这样子做么？”

　　为什么道歉？没有想过。可能是怕好朋友失望。哦，他自己知道是他的问题啊，但是我不想因为小事情失去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也没有觉得冒犯吧，只是被人当成了赌局，又不是送出去的赌注。

　　但是这些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直觉告诉我，如果把自己想的答案说出来，程居清会炸开，但是我自己却知道，程居清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嗯，有点高兴。

　　“我没有一直在道歉，因为我喜欢和你做朋友待在一起，如果不道歉怕你生气，一直生气就做不成朋友了”

　　我一向如此，该直白就直白，况且程居清应该也是那种喜欢坦诚布公的性格吧？

　　我看着他哑了火，非常顺理成章的忘记自己提了三个问题。然后耳朵···开始泛红

　　“？”

　　“不···不用道歉，以后都不用，是我的问题，我的错”

　　这番话自己说过，反正我是挺受用的。在我自己身上受用的话我才会尝试用在别人身上。

　　当时的我也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没觉得这个氛围有什么不对，松开刚刚一直捏着他袖子的手，他居然也忘记了，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我给你买了礼物，周一带给你，当做赔罪，买都买了”

　　“········你们这群富二代的礼尚往来我有点不习惯”

　　“我不是富二代”

　　“嗯，你不是”

　　你不是你来全市最贵的KTV，按照手机里那群人的说法，如果褚辞输了，他一个人支付全晚消费。

　　这是后来他为了惩罚我又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到一两点，一番胡闹后躺在一片狼藉的床上，他回忆当时分享给我他的想法。还和我说，当时我拉着他的袖子，酒味淡淡的，很好闻，好闻的他整个人都要醉了。我的脸当时有点红，整个人也带着与往日不同的松弛，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说他记得当时剩余的两个问题，但是看着我的笑容他就懂了，我很喜欢这群看着不着调实际上都很有东西的朋友。耳环在晃，心里也在晃。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是我的限定版本，也是他的限定日。

　　我从他的怀抱里起来，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中拿出那个带了很久的耳环。那时候我刚刚回国，这也是和他们喝酒回家晚的原因，算是接风宴。我非常喜欢那个耳环，带在耳朵上回到卧室。单膝跪在床沿，轻轻扣着他的手腕问他

　　“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身体力行回报了我两次，很累，也很困。第二次的理由是，为什么我就这么喜欢小褚送我的破耳环，他吃醋了。我反驳他说不破，他就吻我，我一要反驳他就吻我。

　　烦人的程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