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贞八年冬，北疆八百里加急冲进玄武门时，檐角铜铃正撞碎漫天风雪。
"徐家军全歼匈奴主力！"传令兵喉间凝着血冰，"魏国公父子与三千亲兵...尽殁！"他捧出染血的契书那上面刻着匈奴投降的印记以及永不来犯的契约，那上面甚至还沾着定国公徐延昭的指印。
暖阁里，皇后徐氏拿着手中的血书突然打翻了安胎药。羊水破裂浸透凤袍下摆时，她攥住宫女手腕："去...把长宁带来。"
宫墙外飘着百姓的窃语："听说徐家男丁都死绝了？""可不是，就剩宫里那个四岁丫头。""说是养在皇后跟前，谁知道是不是..."话尾淹没在更夫的梆子声里。
未央宫的血腥味盖过了龙涎香。皇后惨白着脸看向跪在榻前的女孩，四岁的徐长宁还戴着太后赐的赤金璎珞项圈，懵懂地抓着姨母冰凉的手指。
"记住..."皇后将一枚染血的青铜钥匙塞进她手心，"这是你父亲从匈奴王帐缴来的。"剧烈的宫缩让她声音支离破碎，"徐家...只剩你了..."
子时三刻，丧钟惊飞寒鸦。皇帝盯着襁褓中气息全无的皇子，突然抓起朱笔饱蘸泪墨："徐氏遗女长宁，晋徽明郡主。"他停顿片刻又添一行："着钦天监蒯铎督建英烈祠，供奉徐氏七代忠魂。"
雪后初霁，太后牵着长宁出现在工地。檀木的清香混着新雪，蒯监正正在讲解斗拱结构。太后瞥见女孩发红的眼眶，轻推她后背："去数数有多少只石狮子。"
长宁蹲在未完工的享殿角落，听见工匠们夯土时的调笑："这小郡主倒金贵，全家性命换她一个荣华富贵。""嘘——你这话不怕被太后小心砍头.."
"放肆！"
清冽的童声惊得瓦砾震颤。长宁抬头看见个穿靛蓝襕衫的男孩，他腰间悬着的算筹随动作哗啦作响。九岁的蒯稚奴——后来的藏海——正用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峻目光扫视众人。
"父亲。"稚奴转向匆匆赶来的蒯铎，"太后娘娘的凤驾尚未起驾，这些人就敢妄议天家。"他忽然蹲下身，用袖子擦去长宁脸上的泥印："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当蒯铎忙着请罪时，稚奴带着许长宁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从袖中掏出一只机关木鸟。他拨动翅膀下的榫卯，木鸟竟扑棱棱飞过残垣，惊起一群真正的白鸽。
"给你。"他把小鸟放在长宁掌心，"我爹说徐家军打仗时，会用鸽子送军报。"阳光穿过破损的穹顶，在女孩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它们认得回家的路。"
太后回来时，看见长宁正把木鸟举向天空。蒯铎刚要行礼，却见老人抬手制止。暮色中两个孩子的剪影渐渐重合，就像多年后他们注定纠缠的命运。
"蒯卿。"太后摩挲着腕间佛珠，"哀家要你在享殿地宫留个暗格。"她的目光追随着嬉戏的孩童，"有些东西，得提前备好存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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