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贞十九年·皇宫御书房
徐长宁跪在青玉砖上,听着宫人禀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腰间玉珏。
“太后合葬之事已定,李贵太妃显灵,自言愿退陵让位。”宫人垂首道,“昨夜大雨,李妃墓塌,钦天监说是天意……”
长宁冷笑一声:“李妃显灵?钦天监何时改行跳算命师了?”
宫人冷汗涔涔:“是平津侯搜寻到的风水大师所言……”
“风水大师?”长宁霍然起身,袖中银针险些滑落,“平津侯在街上抓人充数,连屠户都说是风水师,这般‘盛名’——”
她忽地收声,转身向御案后的皇帝行礼:“臣女想去皇陵看看。”
皇帝朱笔一顿,抬眼似笑非笑:“长宁,你何时对这些阴宅之事上心了?”
“臣女只是好奇。”她垂眸,“李妃娘娘显灵退让,这般大义……总该亲眼见证。”
皇帝凝视她许久,忽道:“准了。”
先帝陵·地宫
“郡主当心脚下。”引路太监谄笑,“这地宫百年不塌,全靠龙山石镇着……”
话音未落,长宁的绣鞋已陷入积水。她举灯细看,金丝楠木棺椁浸在浊水中,棺盖缝隙爬满青苔,固定棺椁的龙山石竟未卯合,虚虚卡在凹槽里。
“这就是‘百年不塌’?”她冷笑。
太监扑通跪地:“这、这是地龙翻身……”
长宁俯身拾起一块朽木,木屑间赫然嵌着半枚官印——工部督造司的标记。她指尖发颤,想起十年前父亲战甲上的血书:徐家儿郎,宁死不负山河。
而今这山河,却蛀满了蛆虫。
御花园·夜谈
“陛下既知郡主志不在此,为何还允她去?”大太监为皇帝斟茶。
皇帝执起茶盏,看水中月影破碎:“孤鸿不栖枝,何惧覆巢危?
太监不解其意。
“徐家满门忠骨,独留她一只孤雁。”皇帝轻笑,“让她查,查得越深,越知这朝堂——容不得她振翅。”
夜风掠过湖面,惊起涟漪万千。
徽明郡主府·深夜
长宁对着案上朽木与官印残片,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龙山石未卯合、金丝楠木以次充好、地宫排水沟渠形同虚设……桩桩件件,皆指向工部贪墨。
“连皇陵都敢动手脚……”她突然低笑,笑声凄厉如鸦啼,“如今这朝堂就养出这些蛀虫?”
徐长宁推开雕花木门时,香暗荼正斜倚在软榻上把玩一把金错刀。见长宁进来,她懒懒一笑:"郡主夜访,是要听戏,还是……杀人?"
长宁径直坐下,指尖轻点案上茶盏:"若庄二公子来枕楼,务必即刻知会我。"
香暗荼挑眉:"庄之行?那可是平津侯的那个废物二儿子。"她忽地凑近,吐气如兰,"怎么,郡主想拿他当刀使?"
"庄府近来招揽了个了不得的幕僚。"长宁垂眸饮茶,热气氤氲中掩去眼底锋芒,"听闻此人极擅堪舆、我想看看。"
香暗荼指尖一顿,金错刀在烛火下寒光凛冽:"这般人物,郡主是想收为己用?"
"知己知彼罢了。"长宁搁下茶盏,瓷底与檀木相撞的轻响惊飞了檐下宿鸟,"毕竟——"她抬眼看向窗外皇城方向,"能让平津侯这般器重的,总得亲眼瞧瞧是人是鬼。"
香暗荼忽地笑出声,腕间银铃随笑声轻颤:既然如此,我明日便查查庄二公子的账,长宁你过来帮他还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