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躬身回话,声音恭敬又带着几分谨慎:
“回皇太后的话,老奴听闻,那位顾郡主在皇上面前倒是挺受疼爱的。要说异动,倒也没有太出格的,只是……今早她好像偷偷跑出了皇宫,闹得宫里上上下下鸡飞狗跳地寻了半天,好在后来已经寻回来了。老奴也猜不透,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皇太后听了这话,眉头微蹙,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悦:
“哼,这丫头定是知道哀家要回来了,怕哀家责怪她,才趁机逃出去的。不过倒是没逃成,也是个胆小的娃。”
李嬷嬷有些不解,轻声道:
“皇太后,依老奴看,她也未必是诚心盼着皇太后回宫的,您怎么还帮着她说话呢?”
皇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些:
“哎,她毕竟是个亡国郡主,失了家国,又没了父母,也算是个可怜人。没必要这般针对她。谁还没有自己怕的东西,没有脆弱的一面呢。”
她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
“李嬷嬷,不说这事了。你去把桌子上的东西拾掇拾掇,再去看看薇儿那边怎么样,她对这客栈的住处还满意吗?”
李嬷嬷应道:
“是,皇太后。老奴这就去。”
说着便上前,仔细将桌子上散落的茶盏、点心碟归置整齐,又拂了拂桌布上的浮尘。随后她对着皇太后福了福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出门时还不忘轻轻带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李嬷嬷便走到了姜璃薇的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板:
“咚咚咚——”
房内传来姜璃薇的声音,带着几分刚歇下的慵懒:
“谁啊?”
“是老奴,李嬷嬷。”
李嬷嬷隔着门板回话,声音放得比在皇太后跟前更轻些:
“皇太后让老奴来瞧瞧公主殿下,这客栈的屋子住着还习惯不?要是缺了什么或是觉得不舒坦,尽管跟老奴说,老奴这就去寻店家说去。”
话音落了片刻,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从榻边起身,接着是脚步声挪到门边,门闩“咔嗒”一声被拨开,姜璃薇披着件月白绣兰纹的外衫站在门内,鬓发梢还带着点松散的倦意,眼尾微微泛红:
“劳嬷嬷跑这一趟了。”
她侧身让李嬷嬷进来:
“住处倒没什么不舒坦的,就是这枕头比宫里的软些,方才靠着歇了会儿,倒也安生。”
李嬷嬷跟着进了屋,目光慢悠悠扫过屋中陈设——靠窗的木桌摆着半盏没喝完的凉茶,床榻铺着浆洗得软和的青布褥子,墙角的竹筐里还放着姜璃薇换下的披风,瞧着确实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她这才放了心,又叮嘱了句:
“公主要是渴了,桌上的茶凉了就唤店家换壶热的”
便顺着方才的话头道:
“公主与皇太后一路坐马车颠簸,想来早累了,老奴就不在这里扰着公主歇着了,公主殿下好好躺躺缓缓神。”
姜璃薇点头应下:
“好,那李嬷嬷慢走。”
等李嬷嬷轻手轻脚带上门,她才转身走到桌边坐下,指尖捏着微凉的茶盏沿发了会儿怔,眼底那点刚醒时的慵懒慢慢淡了,添了些说不清的沉郁。
而另一边,崎岖的山路上正走着一队人。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山风卷着草木的潮气扑面而来,居临宸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侍从百姓与护卫,扬声嘱咐:
“天快黑透了,山路滑,都把脚步放稳些,看清脚下的石子,别摔着受伤了。”
“是,太子殿下!”
众人齐声应和,脚步声不自觉放轻了些。
刚走没两步,队伍末尾忽然有人低低说了句:
“太子殿下,您看那边——是不是咱们的人?”
居临宸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道拐角处有个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身上穿的确实是自家侍从的衣袍。他眉心微蹙,等那人近了些,才开口问道:
“怎么样?方才留在山腰歇脚的那几位受伤百姓,都安顿好了?”
那侍从跑得急,扶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话:
“回,回太子殿下,都安顿妥了!小的找了山腰那户农家借了屋,还留了两个人守着,给他们换了药,保准安全,没什么大碍!”
“好。”
君临宸抚了抚袖摆,接过话头:
“既安顿好了,就别耽搁了。加紧些脚程,争取明早前赶到青梧城,夜里在城里歇着总比在山里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