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来的时候,雨丝还缠在槐树枝桠间,像扯不断的灰绸子。
简溶月坐在民宿门槛上,膝盖抵着下巴。木板被雨水泡得发胀,硌得她腿生疼。她望着村口那棵老槐树——昨天还是阴森森的“索命符”,此刻被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围住,树底下堆着铁锹、罗盘,还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蹲在地上,用毛刷扫开浮土。
万能龙套简同学,麻烦配合做个笔录。
刑警队长撑着黑伞走过来,伞骨上滴下的水在她脚边溅起小泥点。他掏出笔记本,指节沾着泥
万能龙套昨天凌晨你在哪?有没有见过苏晓?
简溶月喉咙发紧。她想起那夜冲出门时的雨幕,想起桥底下漂着的红棉袄,想起苏晓相机里最后那张照片——红衣女子的手正掐在苏晓脖子上。
简溶月我在房间……听见外面有响动,但没敢出去。
她声音发颤
简溶月苏晓的相机……内存卡后来找到了吗?
队长没回答,反而递给她一张照片。相纸边缘还沾着泥,是苏晓的遗照:她躺在土坑里,怀里抱着泥娃娃,嘴角的笑被雨水泡得模糊,像张没画完的糖纸。
万能龙套初步判断是离家出走后意外溺亡。
他用伞尖点了点槐树
万能龙套这树邪性,当地老人说是什么‘槐灵’作祟。你们年轻人,别信这些迷信,尽快回去吧。
返程的大巴车碾过泥泞的村道,车窗上蒙着层白雾。简溶月缩在最后一排,怀里抱着苏晓留下的单反。塑料壳子还带着潮湿的霉味,她不敢开机,却总觉得镜头在发烫。
“哐当——”
大巴突然急刹,她差点摔出去。司机骂了句什么,她抬头,透过蒙雾的车窗看见路牌——“槐溪村·出口”。
万能龙套操,又走回头路?
后排有人抱怨。
简溶月没说话。她盯着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老槐树的影子在雾里摇晃,像个人伸着胳膊在招。她鬼使神差摸出相机,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呼吸一滞。
照片里,她坐在大巴最后一排,羽绒服帽子滑下来遮住半张脸。身后站着个穿红棉袄的女人,怀里的泥娃娃歪着脑袋,黑洞洞的眼睛正对着镜头笑。女人的脸隐在阴影里,可简溶月认得出那件红棉袄——袖口的针脚歪歪扭扭,和苏晓尸体旁捞起来的那件,一模一样。
简溶月师傅,能停车吗?
她猛地站起来。
全车人都看她。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
万能龙套马上到高速了,急什么?
简溶月攥紧相机,指节发白。她不敢再看屏幕,却能清晰感觉到背后有目光黏着——那个红衣女人的目光,正顺着椅背爬上来。
回到学校,摄影社的大门紧闭。老陈听见动静开了条缝,见是她,立刻挡在门前
万能龙套(老陈)溶月啊,那相机……我封在柜子最底层了。
他额头冒汗
万能龙套(老陈)那天之后,我每晚梦见苏晓站在我床头,怀里抱着泥娃娃说‘该你了’。再碰那东西,我们都要遭天谴。
简溶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删掉了手机里所有槐溪村的照片,拉黑了苏晓的社交账号,甚至在宿舍贴了张黄符——虽然她根本不信这些。
可有些东西,删不掉。
深夜,她总听见童谣。
万能龙套槐树下,搭戏台,红衣姐姐等娃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