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印记的觉醒

浓雾裹着水汽往鼻孔里钻，林野猛地呛咳起来，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喉咙。他像条离水的鱼般扑腾着浮出水面，晨雾在眼前散开又聚拢，远处直升机残骸的金属棱角在曦光中闪着冷硬的光。

"程砚！"

吼声撕破晨雾，林野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水，手脚并用地往记忆中坠落的方向游。胸口还在隐隐作痛，是信号塔爆炸时被气浪掀飞的后遗症，但这点疼跟此刻的恐惧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湖岸线越来越清晰，浅水区的石子硌得脚底发疼。林野踉跄着冲上湖滩，目光扫过散落的金属碎片，视线最终钉在水边那摊泛着幽蓝光晕的黏液上。

程砚就躺在那滩发光的黏液中央，脸朝上，胸口微弱起伏。他的左肩已经完全透明了，能看见肩关节处裸露的银色线路，像细密的蛛网缠在发光的骨骼上。蓝色的血液顺着机械与生物组织的交界处渗出，一滴滴坠入湖水中，激起微小的涟漪。

林野扑过去跪倒在他身边，手指颤抖着碰了碰程砚的脸颊。皮肤还是温的，却比正常体温低了太多，像刚从冷藏室里拿出来的标本。

"程砚！醒醒！"他用力晃了晃对方的肩膀，指尖透过半透明的皮肤摸到了坚硬的金属骨架。

程砚的机械眼突然闪烁了两下，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他艰难地睁开眼，生物眼浑浊不堪，机械眼的镜片上布满裂纹。看见林野的脸，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咳出一口蓝色血沫。

"别碰..."程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共生印记...不稳定..."

林野这才注意到，程砚后颈那道浅淡的印记正在发光，蓝金色的纹路顺着皮肤爬向胸口，所过之处，机械与生物组织的分解速度明显加快。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些发光的纹路竟然跟自己后颈的标记产生了共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传来灼热的刺痛。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林野抓起程砚的手腕，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撑住！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的话音未落，程砚的左手突然开始分解。金属指骨如同融化的冰雕般剥落，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空气中。林野眼睁睁看着程砚的小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露出里面复杂的机械结构，吓得浑身发抖。

"抑制剂..."程砚的眼睛开始往上翻，"我的医疗包里有..."

林野立刻扭头寻找医疗包，目光扫过散落在周围的杂物。他看见那个熟悉的银灰色背包被一块金属板压在下面，立刻扑过去奋力掀开板子。背包上的密码锁已经损坏，拉链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开了一半。

他伸手在包里胡乱摸索，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管。是抑制剂！他刚要把抑制剂抽出来，后颈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狠狠烫过。

灼烧感顺着脊椎迅速蔓延，林野疼得闷哼一声，抑制剂掉在地上。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后颈的共生印记正在发光，蓝金色的纹路顺着脖颈爬向锁骨，所过之处皮肤传来火烧火燎的感觉。更诡异的是，那些发光的纹路竟然透过空气，与程砚身上的印记产生了无形的连接。

"不！"林野想往后退，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程砚那边传来，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被一点点抽走。呼吸困难，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声。

程砚的身体分解得更快了。他的胸腔已经完全透明，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半机械心脏，蓝色的能量液在透明的管道里流动，每跳动一下就有更多光点从他身上剥离。

"必须...稳定..."程砚的声音断断续续，混合着机械的杂音，"咬我..."

林野猛地想起信号塔上发生的事。程砚也是这样命令他，然后他们的标记就融合了。当时的剧痛和快感现在想起来还让他浑身发抖，但眼下...

没时间犹豫了。

林野咬了咬牙，用尽全力扑回程砚身边。他扶起程砚逐渐透明的上半身，后颈的疼痛让他头晕目眩。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摸到程砚后颈同样位置的印记，那里的皮肤还保持着完好，蓝金色的纹路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程砚的体温还在下降，嘴唇已经变成青紫色。林野看着他涣散的瞳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低下头，鼻尖碰到程砚冰凉的皮肤，闻到那股熟悉的雪松味信息素，混合着金属的腥甜。

"忍住了。"林野低声说，不知道是对程砚还是对自己。

他张开嘴，露出变长的犬齿，深深咬进程砚后颈的印记里。

剧痛！

林野感觉像是咬在了烧红的烙铁上，口腔里瞬间充满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一股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牙龈流进喉咙，辣得他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

程砚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机械眼和生物眼同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林野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咬痕的连接点涌进自己身体，像是冰冷的毒液，又像是灼热的岩浆。

后颈的印记烫得更厉害了，共生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很快就爬满了他的整个后背。林野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咬住程砚的后颈不敢松口，他感觉到程砚正在分解的身体正在重新凝聚，那些消散的光点像被磁铁吸引般回到程砚身上。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程砚突然抬手按住林野的后脑勺，将他更紧地压向自己的后颈。一股更强大的能量顺着连接点涌来，林野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这股力量冲散了。他想挣扎，却发现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股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湖水里的蓝光大盛，整个湖面都沸腾起来。水汽升腾，在两人周围形成巨大的能量漩涡。林野透过朦胧的水雾看见，程砚身上的透明区域正在恢复实体，之前消散的金属部件重新凝聚，发出咔嗒咔嗒的接合声。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疲惫。林野感觉嘴里的血腥味淡了些，他松开口，看见程砚后颈的印记已经变成了与自己相同的蓝金色，正缓缓旋转着。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轰鸣声。抬头一看，晨雾中出现了三个黑色的小点，正快速向这边靠近。

是直升机！那些改造人竟然追来了！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看向程砚，发现对方虽然不再分解，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显然还没恢复体力。

"走！"林野一把背起程砚，转身就往森林里跑。程砚很轻，背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这让林野更加心慌。

"等等..."程砚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指向湖心，"跳下去..."

林野愣了一下，顺着程砚指的方向看去。湖中心的能量漩涡还在旋转，蓝金色的光芒比刚才更加刺眼，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们把整个区域都封锁了。"程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只有那里能躲..."

轰鸣声越来越近，林野甚至能看见直升机投下的阴影。他咬了咬牙，不再犹豫，背着程砚冲向湖中心的能量漩涡。

冰凉的湖水再次包围了他，林野却感觉不到冷，共生印记散发的热量让他浑身发烫。他背着程砚奋力向漩涡中心游去，越靠近漩涡，湖水的浮力就越大，最后几乎是被一股力量推着向下降。

透过清澈的湖水，林野看见水下竟然有一片奇异的景象，发光的水草组成一条蜿蜒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由金属和有机物质构成的怪异门扉，正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那是..."林野惊讶得说不出话。

"地下实验室..."程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以前...工作的地方..."

林野还想问什么，却感觉到程砚的身体突然变重了。他低头一看，发现程砚不知什么时候又闭上了眼睛，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程砚！"林野急得大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就在这时，程砚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了一瞬。他抬起手，将掌心按在林野的胸口。林野感觉一股冰凉的金属触感，低头看见程砚掌心竟然伸出一个细小的探针，刺破他的皮肤，将一枚蓝色的晶体注入他体内。

"去找苏晚晴..."程砚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软软地靠在林野身上，"Ω-07...是关键..."

林野还想问清楚苏晚晴是谁，Ω-07又是什么东西，程砚却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发光通道尽头的门扉越来越近，林野能清晰地看见门上复杂的纹路，与自己后颈的共生印记有些相似。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皮肤之下，程砚注入的蓝色晶体正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上面传来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显然追兵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林野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背着程砚游向那扇神秘的门扉。

当他靠近门扉时，胸口的蓝色晶体突然发热，与门上的某个装置产生共鸣。门扉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散发着潮湿的空气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林野回头看了一眼水面上盘旋的直升机，咬了咬牙，背着程砚钻进了通道。身后的门扉在他进入的瞬间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动静。

黑暗笼罩下来，只有墙壁上的荧光植物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前方蜿蜒的通道。林野背着程砚，一步步走向未知的黑暗，胸口的蓝色晶体如同指路明灯，散发着稳定的光芒。

他不知道苏晚晴是谁，也不知道Ω-07代表什么，但他知道，只要程砚还有一口气，他就必须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