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标记

直升机旋翼卷起的风能把人骨头都掀起来。林野把程砚使劲往控制台后面塞，金属碎片硌得他后腰生疼。怀里的人轻得像一捆枯柴，只有后颈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度。

"交出程砚博士，可保你安全离开。"扩音器里的声音被狂风撕得粉碎，每个字都像冰碴子往耳朵里钻。

林野扯了扯嘴角，血沫子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左手垂在身侧，蓝金色的结晶已经爬过手腕，指关节一动就发出玻璃摩擦般的脆响。

"他是我的人。"林野的声音不高，刚好够被风刮进机舱，"想要带走他，除非我死。"

探照灯突然死死钉在他脸上，强光刺得眼前发黑。林野眯着眼看见舱门里探出半截枪管，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程砚的位置。他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挡在前面，结晶化的左臂下意识横在胸前。

"行动。"黑衣人的命令简洁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

第一个黑影顺着绳梯滑下来，落地时悄无声息。他穿着全黑作战服，脸上蒙着碳纤维面罩，只有两个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手里那支镇静剂注射器比医院用的粗三倍，针头在探照灯下闪着银光。

林野把程砚往更深处推了推，转身时结晶手臂已经胀大了一圈，蓝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像活着的藤蔓。黑衣人扑过来的瞬间，他侧身躲过针尖，左臂横扫过去——结晶手掌撞上对方胸口时发出闷响，黑衣人被打得倒飞出去，撞在护栏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第二个黑衣人已经落地，两人呈夹击之势。林野这才发现他们是经过改造的Beta，脖颈处露出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线路。这种改造人对信息素免疫，专门用来对付失控的Alpha或Omega。

结晶化的左臂越来越沉，林野感觉血液都在往那只胳膊里涌。他甩掉从嘴角淌下的蓝色血沫，第一次感谢这该死的变异，至少现在他有了能砸碎骨头的力量。

左边的改造人突然加速，注射器擦着林野肋骨过去，针头扎进后面的控制台。蓝色药剂瞬间蒸发，腾起的烟雾让林野想起程砚吐出的血沫。他抓住这个空档，右手锁住对方手腕，结晶化的左手直接捏住注射器针筒，咔嚓一声脆响，玻璃针筒在他掌心碎成粉末。

后背突然传来剧痛。林野踉跄两步，回头看见另一个改造人的膝盖正顶在他后腰。 ribs骨像是断了两根，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玻璃碴子似的疼。他咬着牙转身，结晶手臂猛地插进对方腹部。

改造人闷哼一声，身体抽搐着软下去。林野这才发现结晶指尖扎破了对方的战术背心，蓝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渗出来，在接触空气的瞬间结晶成细小的蓝色冰晶。

通讯器里传来嘈杂的指令声。林野抬头看见更多黑影顺着绳梯往下爬，至少还有五个人。他退后两步，后背贴住控制台的残片，结晶化已经蔓延到整条左臂，蓝金色的光芒在雨夜里亮得吓人。

程砚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抓住了林野的作战服衣角。他的生物眼半睁着，瞳孔聚焦在林野后颈，那里的皮肤正在发红发烫，标记处的毛细血管破裂，渗出细密的血珠。

"别硬撑..."程砚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结晶化会...吞噬你的神经系统..."

林野没空回头。最近的改造人已经到了三米外，注射器瞄准了他的颈动脉。他侧身避开，结晶手臂横扫过去，带起的风压吹得雨水往两边分开。改造人灵活地躲过攻击，转手将注射器扎向林野毫无防备的右臂。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林野突然感觉后颈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一股热流顺着脊椎直冲大脑，眼前炸开一片血红。他怒吼一声，结晶化的左臂突然暴涨，蓝金色的尖刺从皮肤里刺出，像一头突然张开利爪的猛兽。

改造人被尖刺逼退，注射器掉在积水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林野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结晶化已经爬到了肩膀，蓝金色的纹路像蛛网一样覆盖了半边胸膛，心脏在晶体下跳动，能看见里面流淌的蓝色血液。

更诡异的是，那些蓝金色的纹路正顺着他和程砚相触的衣角，慢慢爬向程砚苍白的脸颊。

"共生印记..."程砚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些，像是回光返照，"适配基因...终于..."

林野还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共生印记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雨水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圆形的涟漪，水珠悬在半空，像被冻住的星子。他感觉程砚的手指动了动，原本冰冷的指尖慢慢有了温度。

"快..."程砚猛地拽住林野的衣领，将他拉低，"咬我！"

林野愣住了。探照灯光柱扫过他们，改造人们像被定住似的站在光圈外，脸上的面罩反射着诡异的蓝光。程砚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明亮，生物眼和机械眼都闪烁着蓝金色的螺旋状光芒，像某种神秘的星系。

"咬我的标记！"程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扯开自己的作战服领口，露出后颈那个几乎看不见的淡色印记，"快！"

林野的犬齿不受控制地变长，后颈的标记烫得像要烧穿皮肤。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身体却本能地低下头，咬住了程砚后颈那个浅淡的印记。

剧痛从牙齿接触的地方传来。林野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牙龈流进血管，像岩浆一样灼热。程砚的身体猛地绷紧，然后又骤然放松，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就在这时，程砚突然抬起头，反咬住了林野后颈正在发烫的标记。

林野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一下咬出来了。剧烈的疼痛和更强烈的快感同时涌上来，让他浑身颤抖。程砚的牙齿咬破了他的皮肤，舌尖舔过标记处的伤口，像有电流顺着脊椎一路窜到尾椎骨。

"标记融合..."程砚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喘息，"Ω-07...终于稳定了..."

蓝金色的光芒突然爆发，将整个信号塔顶层照得如同白昼。林野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进身体，结晶化的左臂开始收缩，那些狰狞的尖刺慢慢退回到皮肤下。他低头看见程砚脸上的共生印记亮得惊人，正与自己后颈的标记同步闪烁。

改造人们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纷纷后退。通讯器里传来惊恐的喊叫："能量场异常！请求立刻撤退！"

林野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平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控制台的残片开始闪烁，蓝色的电流顺着金属缝隙爬满整个平台。程砚猛地推开他，自己却被一股电流击中，身体剧烈抽搐着。

"跑！"程砚喊出这个字的时候，嘴角喷出蓝色的血沫。

林野爬过去想拉他，却发现整个信号塔都在倾斜。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护栏开始弯曲断裂。他低头看见程砚的胸口正在塌陷，机械部件和生物组织的碎片混着蓝色血液往外涌。

"林野..."程砚抓住他的手，蓝金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温柔的神色，"记住那个分子式...告诉苏医生..."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平台边缘开始断裂，小块的金属碎片掉进下面的云海。林野紧紧抱住程砚，发现对方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能看见皮肤下流动的蓝色液体和发光的线路板。

"炸掉信号塔！"扩音器里突然传出怒吼，"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林野抬头看见直升机上的机枪正在转动，枪口对准了摇摇欲坠的平台。他没时间思考，抱着程砚滚到平台中央，那里是控制台爆炸的中心。

火焰腾空而起的瞬间，林野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他低头看见程砚的脸贴在自己胸口，眼睛里映着跳跃的蓝色火焰。共生印记的光芒比火焰更加明亮，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蛋形的保护罩。

平台断裂的巨响被淹没在爆炸声中。林野抱着程砚，随着成千上万块燃烧的金属碎片一起坠入下方的云海。失重感让胃部翻涌，但怀里的温度却异常温暖。

穿过云层的那一刻，林野看见下方不是预想中的城市，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树冠在夜色中像翻滚的绿浪，银色的河流蜿蜒其间，像大地的血管。

程砚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睁开眼睛。蓝金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星空，嘴角微微上扬。

"抓紧了。"他说。

林野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保护罩外就传来刺耳的空气摩擦声。他们穿过第二云层，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面上的树木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