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妹妹？”

小葵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几乎听不见。她死死盯着周敏手腕上那个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胎记，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周敏缓缓放下袖子，眼神复杂难辨，那里面有一丝找到同类的微光，更多的却是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巨大秘密的疲惫。

“这不可能…”小葵踉跄着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我是独生女，我爸爸从来没说过…”

“他可能也不知道。”周敏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或者说，他被告知的‘真相’，只是别人想让他知道的。”

她将桌上的文件转向小葵，指尖点在一份陈旧的新生儿记录扫描件上。小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出生日期、医院…而在同一页下方，还有一个女婴的记录，出生时间仅比她早十分钟，母亲姓名栏却写着“未知”，父亲姓名栏与小葵的一样。

但那个女婴的名字栏，被打了一个黑色的叉，旁边手写标注着「样本编号：47-B」。

“47…”小葵想起那个可怕的实验室，胃里一阵翻搅。

“我们是双胞胎，林小葵。”周敏的声音低沉下去，“或者说，曾经是。从基因序列上看，我们拥有完全相同的蓝图。但在出生时，因为某些‘特殊价值’，我被从你身边带走了。他们告诉林教练，他只生了一个女儿，另一个‘夭折’了。”

小葵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谁？是谁干的？周华？”

“周华是执行者之一，但当时她还不是主导。”周敏走到档案柜前，熟练地输入密码，取出一份加密档案，“主导这一切的，是当时项目的主要投资人，也是后来‘镜像计划’的倡导者——李总。”

档案里是几张泛黄的照片。一张是李总年轻时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医院门口，笑容得意。另一张是实验室背景，几个白大褂正在观察两个并排的婴儿培养舱。小葵惊恐地发现，其中一个婴儿的手腕上，已经能隐约看到那个花瓣状胎记。

“他为什么这么做？” “‘镜像计划’需要最完美的基因模板，而自然诞生的同卵双胞胎，比后期基因编辑的克隆体更具稳定性和潜能。”周敏的语气冷得像手术刀，“一个放在明处，作为观察样本，诱导其自然成长，展现基因的最大可能性；另一个放在暗处，作为对照实验组，接受各种…‘优化’测试。”

小葵瞬间明白了那些“改良版”标签的含义，感到一阵恶寒。她自己是那个放在明处的样本，而周敏…

“你就是…” “47-B。是的。”周敏接过了她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是那个‘对照组’。他们在我身上测试药物，进行记忆刺激，观察极限环境下的生理反应…所有为了‘完善’你们而进行的预备实验，首先都会在我这里过一遍。”

“我们？”小葵捕捉到了这个词。

周敏深吸一口气：“不只是我们。马嘉祺、丁程鑫、贺峻霖…所有被选中的孩子，都有对应的‘影子’。严浩翔对应的是张真源。我是你的影子，林小葵。”

门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周敏迅速将档案收回柜子，神情恢复成专业的医生模样。 “有人来了。今天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你最信任的人。”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李总没有消失，他就在医院里，监视着一切。信任是奢侈品，我们现在消费不起。”

敲门声响起，一位护士探头进来：“周医生，3床病人有点情况。” “我就来。”周敏应道，随后看向小葵，眼神意味深长，“你的基因报告没问题，只是有些缺乏维生素D，多晒太阳。记住我的话。”

她拿起病历本，快步离开，留下小葵独自站在办公室里，浑身冰冷，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双胞胎姐姐…影子实验体…李总在医院监视… 巨大的信息量几乎将她的理智淹没。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马嘉祺的病房。马嘉祺已经能靠着枕头坐起来，正和床边的丁程鑫低声说着什么。见她脸色苍白地进来，两人立刻停下话头。

“小葵？怎么了？医生说什么了？”马嘉祺担忧地问，试图坐直些，却牵动了伤口，轻轻吸了口气。

小葵猛地回神，快步走到床边按住他：“别乱动！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脑海里回响着周敏的警告——不要对任何人说。

丁程鑫皱起眉，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真没事？你脸色很难看。” “真没事。”小葵垂下眼睑，避开他的审视，拿起桌上的水杯，“可能就是没休息好。哥，你去忙吧，我陪着马哥就行。”

丁程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眼马嘉祺，最终还是点点头：“有事随时打电话。”他拍了拍马嘉祺的肩膀，又看了小葵一眼，才转身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马嘉祺轻轻握住小葵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 “手怎么这么冷？”他低声问，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是不是吓到了？实验室的事…”

小葵摇摇头，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她看着他苍白却关切的脸色，想到周敏说的“影子”，想到那些“改良版”的克隆体，想到“寄生”计划…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如果…如果眼前这个马嘉祺…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不，不会的。他的眼神，他的温度，他为自己挡枪的决绝…这绝不可能是假的。

“马哥，”她声音微微发颤，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祈求，“你会好起来的，对吧？你会一直是你，对吧？”

马嘉祺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柔软下来，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傻瓜，我当然会好起来。我还要看着你站上更大的舞台，还要…”他顿了顿，耳根微微泛红，“还要兑现某些话。”

小葵的脸热了起来，慌乱地低下头。就在这时，马嘉祺似乎无意间轻轻哼起一段轻柔的旋律，调子有些陌生，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点熟悉感。

小葵猛地抬头。 那是…周晓雨以前偶尔会哼的，一首很小众的法语歌的片段。马嘉祺怎么会…

马嘉祺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哼了什么，见小葵盯着他，停下哼唱，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小葵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努力维持着表情的自然，“就是…没听你哼过这歌。”

“哦，随便哼的，不知道哪听来的。”马嘉祺笑了笑，显得有些疲惫，重新闭上眼睛休息。

小葵却如坐针毡。 是巧合吗？ 还是… 周敏的警告、贺峻霖恢复的音频、马嘉祺无意识哼出的歌…所有的线索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里旋转碰撞，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只留下更大的恐惧和迷雾。

她看着马嘉祺沉睡的侧脸，那么熟悉，那么让她安心，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纱。

信任是奢侈品… 周敏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心头。

她该怎么办？

傍晚，贺峻霖再次来到病房，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他确认马嘉祺睡着后，将小葵拉到走廊角落。 “又恢复了一段关键音频。”他压低声音，播放手机里的录音。

依旧是周华和李总的声音。 李总：「…嘉祺的克隆体是最成功的，‘改良’非常完美，几乎能无缝承接主体意识，甚至能读取部分深层记忆碎片…」 周华：「但这还不够！我们需要的是完全掌控！‘镜像’必须完美映射‘光源’的一切，包括情感和潜意识，才能实现真正的‘寄生’和能量抽取…」

音频结束。 小葵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深层记忆碎片…无缝承接… 马嘉祺哼的那首歌…

贺峻霖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李总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替换，他想要的是更可怕的东西。而且他肯定还有后手，公司内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影子已就位。光源何时熄灭？——L」

小葵猛地抬头，看向走廊尽头。 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身影正推着工具车消失在拐角，那背影…像极了应该已经葬身火海的李总。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