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心跳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是房间里唯一的节奏。小葵蜷在病房角落的陪护椅上，身上还穿着前一天沾着马嘉祺血迹的衣服，眼睛又红又肿，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沉睡的人。

手术很成功。子弹离心脏只差毫厘，但张真源前期的紧急处理和顶尖的外科医生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麻药效果还没过，马嘉祺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呼吸轻浅。

窗外天色渐亮，晨曦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划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

门被轻轻推开，丁程鑫提着两个纸袋走进来，看到小葵的样子，眉头拧紧。 “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吃点东西。”他把一个袋子递给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兄长口吻，“他醒来要是看到你这副样子，伤口没疼死先心疼死了。” 袋子里是干净的衣物和热腾腾的粥。

小葵摇摇头，声音沙哑：“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丁程鑫把粥塞进她手里，触到她冰凉的指尖，叹口气，“小葵，你得好好的。马嘉祺拼了命护着你，不是想看你这样折磨自己。听话。”

最后两个字放缓了语气，带着恳求。小葵鼻尖一酸，终于接过粥，点了点头。 丁程鑫这才脸色稍霁，看向马嘉祺：“医生怎么说？” “说…观察24小时。醒了就没事了。”小葵小口喝着粥，暖流进入胃里，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

丁程鑫在床边坐下，沉默地看着马嘉祺，良久才开口：“那会儿…吓死我了。” 小葵喝粥的动作一顿。 “他扑过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却没反应过来。”丁程鑫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差一点…” “哥。”小葵轻声打断他，“不是你的错。”

阳光慢慢移到床上，落在马嘉祺的手指上。他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小葵和丁程鑫同时屏住呼吸。 那双紧闭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迷茫地适应着光线，最终焦距落在床边的两人身上。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小葵立刻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住他没输液的那只手：“马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医生！医生他醒了！”她语无伦次，眼泪又要掉下来。

马嘉祺微微摇头，用气声说：“…别哭。” 丁程鑫已经按了呼叫铃，重重松了口气，捶了一下床沿：“你小子！” 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做检查。小葵和丁程鑫被请到门外等候。没多久，张真源和贺峻霖也赶来了，后面跟着眼睛还肿着的刘耀文和宋亚轩。

“怎么样？” “刚醒，医生在检查。” “太好了！”

检查完毕，医生走出来：“病人醒了，情况稳定。但失血过多还很虚弱，需要绝对静养。一次最多进两个人，别吵到他。” 众人连忙点头。

小葵第一个进去，丁程鑫跟在她身后。 马嘉祺看起来比刚才精神了些，看到他们，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还疼吗？”小葵在床边坐下，轻声问。 “还好。”他的声音依然虚弱，“…其他人？” “都没事，在外面。晓星她…”小葵的声音低下去。

马嘉祺的眼神黯了黯，握了握她的手，目光转向丁程鑫。 丁程鑫会意，上前一步：“实验室彻底炸了，消防还在处理现场，目前…没发现生存迹象。”他省略了周华和晓星可能都已葬身火海的下文，但所有人都明白。

马嘉祺沉默地点点头，闭上眼，脸上掠过一丝痛苦。 “你先休息，别想那么多。”小葵赶紧说，“大家都在，没事了。” 等他再次睡着，小葵和丁程鑫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让其他成员轮流进去探望。

午后，马嘉祺的精神好了些，喝了点流质食物。小葵正小心地给他擦脸，病房门又被敲响。 进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女医生，气质温婉，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她胸前的工作牌写着“周敏- 特殊药剂科”。

“马嘉祺先生？我来送术后恢复用的特效营养剂。”她的声音温和，递过一个密封的药盒，“用法用量已经贴在盒子上了。” “谢谢医生。”小葵接过药盒，有些疑惑，“之前的医生好像没提…”

“是张医生申请的特批用药，刚批下来。”周敏医生解释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小葵正拿着毛巾的手腕内侧。 小葵下意识地把手缩回袖子里一点——她手腕内侧有一处极淡的、花瓣形状的浅色胎记。

周敏医生的目光在她手腕停留了一瞬，眼神似乎有细微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对两人点点头：“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小葵觉得那眼神有些奇怪，但没多想，低头研究药盒上的说明。 病床上的马嘉祺却微微皱起了眉，望着门口方向，若有所思。

傍晚，张真源来了，仔细检查了马嘉祺的状况，又拿起那盒特效药看了看。 “张哥，这药…” “是我申请的。”张真源确认了药盒密封完好，点点头，“对失血过多的细胞修复很有好处。放心用。”他挽起袖子调试输液泵，手腕上那个“309”编号再次显露。

小葵忍不住问：“张哥，你和浩翔…” 张真源动作顿了一下，放下袖子，看向小葵和醒着的马嘉祺，声音平静：“我们是同一批实验体。他负责记忆和情感共鸣测试，我负责生理机能和药物耐受。他是明棋，我是暗桩。他出事前…把最重要的资料和联系渠道都给了我。”

马嘉祺哑声开口：“…辛苦你了。” 张真源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小葵的肩膀，离开了。

夜里，其他人被赶回宿舍休息，只留小葵坚持守夜。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声响。 小葵趴在床边浅眠，忽然感觉马嘉祺的手动了一下。她立刻惊醒。 “怎么了？要什么？水吗？”

马嘉祺摇摇头，看着她，眼神在昏暗的夜灯下格外深邃。他缓缓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白天…吓到你了。”他声音依然虚弱，却清晰。 小葵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摇摇头：“你没事就好。” “你说的那句话…我听到了。”他轻声说。

小葵的脸瞬间烧起来，心跳如鼓，幸好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我…” “我也一样。”马嘉祺打断她，指尖轻轻摩挲她的皮肤，“所以…为了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小葵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滴在他手指上。他想抬手替她擦泪，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你别动！”小葵赶紧按住他，自己胡乱抹掉眼泪，又哭又笑，“我知道…你好好休息，不准再说话了！”

马嘉祺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和疲惫，乖乖闭上了眼，手指却依然勾着她的。

第二天，马嘉祺的情况稳定好转，已经能在帮助下坐起来吃点东西。贺峻霖带着笔记本电脑来了。 “硬盘数据恢复了一部分。”贺峻霖脸色凝重，“实验室的克隆项目叫‘镜像计划’，但目的不是简单替换。”

他点开一段音频，是周华和李总的争吵片段。 李总的声音：「…太过冒险！意识转移的不稳定性根本无法控制！」 周华的声音冰冷而狂热：「稳定性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容器！他们的身体是完美的‘茧’，只要将意识禁锢其中，就能源源不断地提取我们需要的东西！情感、创造力、甚至生命力！这才是‘镜像’的真正含义！取代？那是低级做法！我们要的是寄生和榨取！」

音频到此戛然。 病房里一片死寂。 “寄生…榨取…”小葵感到一阵恶寒，想起那些培养舱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马嘉祺的脸色也更白了，他猛地咳嗽起来，小葵连忙帮他顺气。 贺峻霖合上电脑：“更麻烦的是，李总失踪了。公司现在乱成一团，但…有几个高层似乎早就知道内情，正在极力压下消息。”

这时，小葵的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走到窗边接通。 “林小葵小姐吗？”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我是周敏医生。关于您的体检报告，有些细节需要当面确认，方便来一趟特殊药剂科吗？”

小葵想起昨天那个女医生奇怪的眼神，和她手腕上的胎记。 “我的体检报告？” “是的。一些…遗传基因方面的微小异常，需要进一步解读。”周敏的声音循循善诱，“也许能解答您关于身世的一些疑问。”

小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马嘉祺和旁边的贺峻霖。 “好。我一会儿过去。”

挂断电话，小葵压下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对马嘉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医生叫我去拿份报告，很快回来。” 马嘉祺点点头：“让贺儿陪你去。” “不用，就在医院里。你好好休息。”小葵给他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病房。

特殊药剂科在僻静的副楼。小葵敲开门，周敏医生正在等她，桌上放着一杯水和一份文件。 “请坐，林小姐。”周敏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却陌生的脸。她将水推过来，“先喝点水。我们慢慢聊。”

小葵没有动那杯水，直接问：“我的基因有什么问题？” 周敏笑了笑，翻开文件，指尖点在一张基因序列图谱的某处：“这里有一个非常罕见的标记序列…和我们数据库里的另一份样本，完全一致。”

“另一份样本？”小葵的心提了起来。 “是的。”周敏抬头，直视着小葵的眼睛，缓缓挽起自己白大褂的袖子，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和小葵一模一样的、花瓣形状的浅色胎记。 “来自我的样本。”

小葵如遭雷击，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周敏看着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悲伤？ “重新认识一下，林小葵。或者说…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