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一只不会叫的乌鸦。
它栖息在我左肩的骨骼间,用血红的眼睛监视着我一举一动。每当我试图忘记那个名字,它就会用锋利的喙啄开我的记忆——晴。晴。晴。
成为叛忍的第一年,乌鸦带回她在医院醒来的消息。据说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问佐助的安全。我站在雨隐村最高的塔尖,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笨蛋。"
我对肩头的乌鸦说。
"你应该先关心自己的伤势。"
乌鸦歪头看我,眼神与她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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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七岁生日那天,我让乌鸦落在宇智波旧宅的樱花树上。晴带着佐助和一个小蛋糕回来,烛光映照着她强装欢笑的疲惫脸庞。
"许个愿吧。"
她对佐助说。
佐助板着脸吹灭蜡烛:"愿望都是骗人的。"
晴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揉了揉他的头发。
"那我的愿望就是佐助能多吃一块蛋糕。"
我站在树影里,看着这个曾经连苦无都握不稳的女孩熟练地收拾餐具、检查佐助的作业、铺好被褥。当佐助终于睡着后,她独自坐在廊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肩的伤疤——我留给她的伤疤。
乌鸦飞到她脚边,啄食她掉落的饼干屑。晴弯腰抚摸它的羽毛,轻声说。
"你也一个人吗?"
我猛地收回共享视觉,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晓组织的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提醒着我已没有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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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十八岁那年,一个上忍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生活中。
乌鸦向我展示那个男人帮她提购物袋、送佐助忍具、甚至在雨天为她撑伞的画面。某次任务归来,那家伙的手居然搭在了她腰上。
我捏碎了手中的苦无。
"鼬先生?"
鬼鲛疑惑地转头。
"怎么了?"
"没什么。"
我擦去掌心的血。
"继续任务。"
当晚,我派乌鸦撞翻了那个上忍放在晴门前的花束。当晴出来查看时,乌鸦故意叼走最显眼的红玫瑰,飞向宇智波族地的方向。
晴望着乌鸦远去的背影,突然笑了。
第二天,她婉拒了那个上忍的约会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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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会想起那一夜。
当我浑身是血地站在族地中央,最害怕的事发生了——晴不顾暗部纪律半途折返,亲眼目睹了我最丑陋的模样。
"为什么?"
她持刀的手在发抖,眼泪冲开脸上的血迹。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必须让她离开。必须让她恨我。必须确保她活下去。
"无聊的问题。"
我用最冰冷的声音说。
"弱者总是执着于无意义的'为什么'。"
当她终于挥刀攻来时,我刻意放慢动作。刀锋刺穿她肩膀的瞬间,我精准避开了所有要害,却在抽刀时故意拧转手腕,让伤口看起来更狰狞。
"滚,"
我甩去刀上的血。
"别逼我杀你。"
晴跌倒在血泊中,却挣扎着爬向佐助藏身的柜子。那种顽强让我想起她七岁时固执地给一只垂死小鸟包扎的样子。
我本该补上一刀。本该确保她不再碍事。但当她用身体护住佐助,抬头用泪眼瞪视我时,我的刀尖微微偏了一寸。
"带着这个累赘,你活不过今晚。"
我转身离去,黑袍翻飞如告死的乌鸦。
直到确认她和佐助安全抵达医院,我才在无人处跪地呕吐,一遍遍擦拭刀上她的血迹,直到刀面映出我扭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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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佐助的决战前,我特意让一只乌鸦跟随晴执行任务。如果我注定再次死去,至少让我最后守护她一次。
当佐助的千鸟刺穿我胸膛时,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疼。或许因为真正的痛苦早在多年前那个血月之夜就已耗尽。我倒在弟弟怀里,看着他哭得像个孩子,心想这样也好。
但命运给了我最后一个礼物——晴赶来了。
只可惜这一次我抱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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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秽土转生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绕路偷偷去看晴。
我看到晴在救治伤员,那时的晴已发生很大变化,但微笑的样子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我最后看了一眼后,转身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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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土转生即将消散时,我看到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废墟,脸上满是泪痕和尘土。
秽土的身体正在崩解,但我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
"来吧,"
我张开双臂,说出埋藏十余年的话语。
"我终于能抱你了。"
她扑进我怀里的瞬间,我感到乌鸦从我骨骼间飞走了。这么多年来,它第一次停止啄食我的心脏。
晴的体温透过秽土传来,如此温暖。我想告诉她好好活下去,想让她忘记我,想说我从未停止......但时间到了。
光点从指尖开始消散,我拼命想抓住最后一点实感。在完全消失前,我感觉到她的泪水滴在我脸上,滚烫如熔岩。
"活下去......"
这是我未能说完的遗言。
当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时,我仿佛又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小小的晴举着歪歪扭扭的手里剑,对我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
"鼬君,我明天还能来吗?"
[宇智波鼬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