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房间里只剩下陆屿森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拂在颈间,带着让人安心的熟悉感。
陆星晚睁着眼睛,借着窗外漏进来的一缕月光,描摹着少年熟睡的眉眼。
挺翘的鼻梁,轻抿的薄唇,还有长到能映出光影的睫毛,每一处都刻在她心底最软的地方。
眼泪不知何时涌了上来,顺着眼角滑进鬓角,浸湿了枕巾,带着微凉的湿意。
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惊扰了身旁的人,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任由酸涩在胸腔里翻涌。
指尖在黑暗中摸索到背包,悄悄翻出纸笔,月光洒在纸面,勉强能看清字迹。
屿森,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吧。谢谢你的陪伴,祝你我以后都好。
笔尖划过纸张,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墨水滴落在“好”字末尾,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她此刻凌乱又决绝的心。
她把纸条对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压在他昨晚没喝完的牛奶旁,指尖停留了许久,终究还是抽了回来。
最后一眼望向床上的少年,他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微微上扬,眉眼舒展。
陆星晚闭上眼,逼回即将落下的眼泪,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背包,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又缓缓带上,动作轻得像一阵风。
走廊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心脏沉重的跳动声。
凌晨的酒店大堂空无一人,只有前台的灯亮着微弱的光。
她走出酒店,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机场大巴缓缓驶来,她攥紧手里的机票,票根边缘被捏得发皱。
这是昨晚趁他在浴室洗澡时,用备用手机偷偷买的早班机,原本只是以防万一的退路,此刻却成了她逃离的唯一途径。
天色从深蓝渐渐泛起鱼肚白,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
陆星晚看着窗外的S城一点点缩小,直到变成模糊的光斑,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砸在舷窗上,晕开一片水雾。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亲手斩断了和这个少年的所有牵绊,那些甜蜜的、心动的、不舍的回忆,都将被封存在这座城市里。
而酒店房间里,阳光渐渐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熟睡的陆屿森脸上。
他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去抱身旁的人,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被褥。
迷茫地睁开眼,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属于她的淡淡香气,还未完全散去。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盒牛奶还在,旁边却多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心里莫名一紧,他伸手拿起纸条,展开的瞬间,笑容僵在脸上,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屿森,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吧……
短短一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起身,疯了似的冲出房间。
……
前台说,那个女孩凌晨就拖着行李离开了,没说去哪里。
阳光洒满走廊,陆屿森握着那张纸条,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昨晚的欢声笑语还在耳边回响,她泛红的耳根,她羞涩的笑容,还有她穿着他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脖颈上的模样,清晰得仿佛就在刚才。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桂花糖糕店老板发来的消息:“小陆,青梅味的糖糕做好了,今天等你来拿哦。”
陆屿森看着那条消息,眼眶瞬间红了。
他曾满心期待着,要带着她去吃最爱的糖糕,要陪她逛遍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要把所有的温柔都给她。
可现在,只剩下一张冰冷的纸条,和满室消散的余温。
风从走廊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夏末的凉意,吹得纸条轻轻晃动。
他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直到阳光渐渐偏移,才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掌心,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破碎在寂静的空气里。
他不明白,明明昨日还温存的女朋友,怎么一觉醒来就不明不白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