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存疑

青海金银滩的朔风卷着铀矿石碎屑，在221基地的铁丝网上凝成灰蓝色霜花。林疏月裹紧羊皮袄冲进爆轰实验室时，看到陆沉洲正用匕首挑开一封电报封泥，指节上还沾着昨夜替她修计算器留下的焊锡。

"这是西北局刚送来的气象数据。"她将文件夹拍在桌上，泛黄的坐标图上洇着几点暗红，是凌晨提取钚元素时溅上的硝酸。陆沉洲迅速用掌心盖住译电码，衣袖带倒的搪瓷缸在桌面滚出半圈，枸杞茶渍在密电上晕开一朵血菊。

他起身的动作太急，藏在领口内的银色铭牌滑了出来。林疏月瞥见那串以"XJ-04"开头的编号，瞳孔骤然收缩——这是罗布泊军事禁区才用的序列代码。

"陆营长不是从沈阳军区调来的吗？"她摘下防护眼镜，镜腿在图纸划出尖锐折痕，"上个月给北京打的报告里，您的档案编号还是SY-17。"

陆沉洲喉结动了动，沸腾的钚溶液在铅罐里泛起幽蓝荧光，将他侧脸映得如同冷兵器。窗外的探照灯扫过警戒区，他腕表内侧的微型胶卷正贴着脉搏跳动，里面是林疏月昨天刚算出来的中子反射层参数。

"林工。"他扣紧风纪扣，作战靴碾过地上凝结的铀粉尘，"您知道保密条例第七章第九条吗？"

呼啸的北风突然沉寂。林疏月望着他领口露出的半截纱布，那是三天前替自己挡下坠落的铅砖时受的伤。医用胶带下隐约可见暗红瘀痕，像朵开在雪地的腊梅。

"凡接触绝密级事项人员，不得探听非业务相关......"

"包括救命恩人的真实身份？"她抓起金箔测厚仪砸向墙壁，精密齿轮在防爆玻璃上迸出火星。警报器红光扫过陆沉洲僵硬的肩线，他垂在裤缝的手掌微微蜷起，掌纹里还留着为她拆卸哑弹时嵌入的铜屑。

凄厉的警报声中，他忽然按住她后颈迫她低头。子弹擦着实验台飞过，将墙上贴着的数据表轰出焦黑孔洞。林疏月被他护在身下，鼻尖抵着他锁骨处结痂的咬痕——那是上周沙尘暴里他给自己渡气时留下的。

"西南角楼！"陆沉洲对着对讲机低吼，军用望远镜镜片倒映着三公里外晃动的黑影。他扯下林疏月发间别的钢笔，旋开笔帽露出微型摄像头，"三分钟前有人潜入档案室，这是您最后一次接触的图纸。"

林疏月盯着他利落拆卸窃听器的动作，忽然抓住他手腕："你早就在监视我？"她指甲掐进他腕部旧伤，那是半年前在云南边境缉拿特务时留下的贯穿伤。

陆沉洲掰开她手指的动作顿在半空。窗外传来警卫连的脚步声，他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塞进铅制保险柜，柜门闭合的刹那，带血的弹头穿透他左肩，在防辐射内衬上绽开暗色血花。

"别出声。"他反手甩出匕首钉死通风管道口，温热的血滴在她颤抖的睫毛上，"等我的信号弹。"

保险柜的齿轮咬合声碾碎最后一丝光线。林疏月摸到内壁刻着的细小划痕，借着钚元素微光辨认出那是用枪油写成的日期——1960年4月1日，正是她父亲在罗布泊失踪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