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第七病区的走廊中央，六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后，六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同时转向我。惨白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照得她们蓝条纹病号服下的皮肤泛着死灰色。最靠近我的那个克隆体突然抬手敲了敲玻璃，剩下五个立刻同步做出相同动作——六只手掌拍在玻璃上的闷响重叠在一起，震得我耳膜发疼。
"别被她们同步。"陈默的声音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带着血腥味的吐息喷在我耳后，"看她们手腕。"
我这才注意到每个克隆体的左手腕都缠着荧光藤蔓，那些半透明的管状物正随着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规律脉动。当第六下"滴"声响起时，六根藤蔓突然暴长，像毒蛇般穿透玻璃朝我射来。
本能让我往右扑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藤蔓擦着脸颊划过，带起的风里混着消毒水和某种腐烂水果的味道。我抓住最近那根狠狠一扯，掌心突然刺痛——藤蔓表面渗出蓝绿色黏液，正在我皮肤上蚀刻出和茧内相同的弯月荆棘符号。
"肌肉记忆？"穿白大褂的"我"轻笑一声，钢笔在记录板上划出刺耳声响，"看来287号实验体继承得最完整。"她胸前的工牌反着光，我看见"林小棠主治医师"下面还有行小字：第七病区首席研究员。
陈默的黑藤突然从我背后窜出，绞住三根袭来的荧光藤蔓。青铜面具的碎片叮叮当当掉在地上，露出他右眼下方那道新鲜伤口——正在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某种发光的银色虫卵。
"每次你刺中这个位置，"他拽着我躲过又一轮攻击，撕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孵化中的虫后就会释放记忆干扰素。"他锁骨处的旧伤疤里，密密麻麻的虫卵正在蠕动，和克隆体们输液管里的荧光物质一模一样。
我胃里一阵翻腾。那些虫卵组成的图案，分明是我在记忆碎片里用匕首刻过的纹路。最靠近的克隆体突然开口，六个声音叠在一起："上次你刺偏了0.3厘米。"
头顶的荧光灯管突然爆裂，玻璃渣像慢动作般坠落。借着瞬间的黑暗，陈默把我推到墙边，染血的手指突然按在我太阳穴上。剧痛中，我看见——
穿着手术服的"主治医师"正往病床上注射药剂。那张和我相同的脸在无影灯下泛着青白，而床上被束缚带固定的躯体...居然长着陈默的面孔。监护仪显示的时间是2023年7月12日2:15，比现实早了三天。
"这才是现实。"陈默的声音在记忆里带着回响，"她把你我都拖进了..."
克隆体们的尖笑突然切断了画面。六根荧光藤蔓拧成一股，尖端化作针管形状朝我脖颈扎来。陈默的黑藤拦腰截住它，两种藤蔓纠缠处迸出蓝绿色火花，墙上的电子钟突然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3:33。
"时间锚点要塌了！"陈默拽着我冲向走廊尽头的应急灯。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六个克隆体正从观察窗里爬出来，她们的肢体像提线木偶般不协调地扭动着，输液管却在空中织成一张发光的网。
主治医师的钢笔突然变成手术刀，她划开自己的手腕——没有血，只有荧光藤蔓从伤口里涌出。"认知融合96%了哦。"她歪头看我，这个动作让我的脖子也不自觉跟着抽动，"等287号虫后成熟..."
陈默突然转身，沾着银色虫卵的手掌拍在我后颈。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炸开，走廊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后面真实的病房景象——我自己的躯体正躺在病床上，胸口插着七根输液管，每根都连接着不同仪器。而站在床边的白大褂转过身，青铜面具的碎片在他胸牌上反着光：陈默 主治医师。
"这次..."现实中的陈默声音开始失真，他的身体正在走廊和病房两个场景间闪烁，"找到真正的..."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僵住，她们张开嘴，287只发光的蜈蚣从喉咙里喷涌而出。我拼命伸手想抓住变得透明的陈默，却只握住一把银色虫卵。它们在我掌心融化成黏液，组成最后一行字：
【第七次人格覆盖倒计时05:00】
我盯着掌心融化的虫卵文字，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的腥甜。走廊尽头应急灯突然变成血红色，六个克隆体的病号服在频闪中化作手术服，她们脖颈处同时裂开相同的Y型缝合线。
"你每次都会数到六。"陈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蠕动的荧光藤蔓，"但第七个..."
主治医师的手术刀突然刺穿自己左眼，粘稠的荧光液溅在我脸上。被液体触碰的皮肤立刻浮现出微型电子屏，上面滚动着我看不懂的代码。最恐怖的是一—那些代码的排版习惯，和我写网文时调整段落格式的小习惯一模一样。
克隆体们突然齐声背诵起来："2023年7月12日凌晨3点33分，患者林小棠出现第七次人格覆盖前兆..."这正是我上本小说里描写精神科病房的原句。她们背诵时，我后颈的虫卵突然发烫，烫得我看见自己手指正在键盘上敲打这些文字的画面。
"你笔下所有惊悚情节..."陈默只剩半个身体还在现实维度，他指着克隆体们输液管里流动的发光物质，"都是从这里泄漏的记忆残片。"
主治医师的伤口里突然伸出机械臂，六根针管同时扎进我的太阳穴。比剧痛更可怕的是涌入的画面——我确实是个网文作者，但所谓"创作"只是在病床上用脑机接口整理自己被提取的记忆。那些收藏破百万的"小说"，不过是实验体287号的精神活动记录。
电子钟突然跳转到3:34，所有克隆体同时露出诡异的微笑。她们撕开病号服，胸口浮现出我熟悉的起点作家后台界面，收藏数正在以每秒287的速度上涨。
"这次要看到最后哦。"主治医师的声音突然变成我责编的声线，她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我的小说最新章——正是此刻正在发生的场景，发布时间显示为5分钟后。
陈默最后残存的手指突然插入我耳后的接口，在意识消失前，我听到他说："记住，当看到'未完待续'四个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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