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属管道里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直冲脑门，我吐掉嘴里的血沫，手电筒的光在通风管里抖得厉害。右腿疼得像被尼多王的毒针扎穿了骨头，可X-37机械关节运转的咔嗒声越来越近。管壁上结着层反常的冰霜，手指摸上去立刻黏住一层皮。

"见鬼..."我扯下手时带出血丝，突然看见冰层下荧光漆画的箭头——是父母研究用的标记。箭头指向的岔路口，X形刻痕正在渗出蓝色液体，和X-37背上的晶体同个颜色。

远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我咬牙爬进窄道。手电筒扫过管壁时，照见个烧焦的笔记本卡在螺丝钉之间。封面烫着父母实验室的火印，翻开第一页就看见母亲颤抖的笔迹："虹膜计划第37次实验，生物神经与机械核心融合成功率0.3%，小火龙表现出剧烈排异反应..."

通风管突然震动，头顶掉下铁锈渣落进衣领。X-37的机械爪撕开拐角处的铁皮，蓝光从裂缝里渗进来。我抓起笔记本往前窜，膝盖撞到突起的螺栓，疼得眼前发黑。

"他们怎么能..."我喘着粗气翻到下一页，母亲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林远的小火龙是唯一存活样本，但机械心脏会吞噬生物本能。当火焰变蓝时，必须用虹色晶体..."后面几页被血糊得看不清。

背后传来电子合成音："目标锁定。"X-37的头从裂缝里探进来，机械眼闪着红光。它喉咙里滚出断断续续的录音："训练家...危险...快跑..."——是我十岁那年被大嘴雀袭击时喊的话。

我抓起包里压烂的橙橙果砸过去。果子在它金属下巴上炸开汁液，X-37突然僵住，机械爪悬在半空。它左眼的生物瞳孔猛地扩张，又缩成针尖大小。

"你还记得对不对？"我慢慢后退，手摸到管壁上的应急开关，"彩虹码头你救我的时候，火焰是橘红色的..."

"记忆数据...冲突..."X-37的机械音里突然混进小火龙的叫声，它用头猛撞管壁，背上的蓝光忽明忽暗。控制台突然响起眼镜女孩的声音："X-37，立即执行清除程序！"

整个管道开始震动，我拍下开关的同时，X-37扑了过来。应急滑道打开的瞬间，我们一齐跌进黑暗。坠落中它的机械爪擦过我耳边，却在最后关头转了个弯，替我挡下飞溅的金属碎片。

失重感让胃部翻腾，下方突然亮起蓝光。X-37眼中的生物瞳孔在黑暗里放大，我分明看见那层水雾——它在哭。然后我们砸进某种粘稠液体里，培养舱的玻璃在背后炸开。

"这是...什么啊..."我挣扎着爬起来，满手蓝色培养液。眼前是整排巨型培养舱，每个里面都漂浮着半机械化的宝可梦胚胎。最近的那个，机械尾巴上的火焰装置正在模拟燃烧。

X-37摇摇晃晃站起来，机械部分冒着电火花。它突然播放起一段我完全没印象的录音——是婴儿的笑声。控制台屏幕亮起倒计时，眼镜女孩的影像在雪花噪点中扭曲："自毁程序启动，超梦计划数据转移中..."

最中央的培养舱突然亮起强光，标签上"超梦计划：梦幻基因+机械核心"的字样刺痛眼睛。舱体里悬浮的蓝色晶体脉动着，和X-37背上露出的那颗一模一样。

"原来你们连传说宝可梦都..."我转身时X-37正用身体堵住泄露的毒气管道，它机械眼中的蓝光越来越弱。控制台爆炸的气浪把我们掀飞，最后一刻我看见它用完全机械化的右爪，把虹色晶体塞进我手心。

培养舱的蓝光在剧烈闪烁，警报声尖锐得像大针蜂的振翅。我攥着虹色晶体爬起来，碎玻璃渣在掌心划出细小的血痕。X-37的机械爪突然抽搐着抓住我的脚踝，它喉咙里滚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训...练家...密码...小火龙..."

控制台的屏幕突然全部亮起，眼镜女孩的虚拟影像在十几个监视器里同时转头。她推了推反光的镜片："真遗憾，你父母到死都没能破解机械核心的吞噬规律。"培养舱里的蓝色液体开始沸腾，那些半机械胚胎突然集体睁开眼睛——全是和X-37一样的机械瞳孔。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扑向最近的操作台，手指刚碰到键盘就被电流打中。虚拟影像笑得嘴角裂到耳根："是他们对小火龙做了什么。第37次实验时，你的小火龙是唯一活下来的——因为它偷偷吞下了你给的橙橙果。"

X-37突然暴起，机械尾焰喷出三米长的蓝火。它撞开扑向我的机械臂，自己却被带电的金属索缠住脖子。我拼命掰着操作台下的面板，突然摸到个凹凸不平的刻痕——是小时候和小火龙玩捉迷藏时刻的爪印。

"现在！"X-37用最后的生物声带吼出这句话，机械眼炸开一团火花。我猛地将虹色晶体按进爪印凹槽，整个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只有培养舱里的胚胎在发出此起彼伏的机械嘶鸣，像是无数台老式收音机在同时调频。

黑暗中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墙上的老式投影仪突然自动开启。抖动的画面上，父母穿着沾满蓝渍的白大褂，母亲正把什么东西塞进小火龙的机械心脏部位。父亲突然转头对镜头说："小远，如果看到这段录像，说明虹膜晶体已经启动。记住，真正的火焰..."

录像突然被刺耳的干扰波切断，我后背突然撞上什么温热的东西。X-37用残破的机械臂把我护在身下，它背上裸露的导线正噼里啪啦闪着蓝光。头顶传来钢梁断裂的轰鸣，它最后那个完好的生物瞳孔里，倒映着我背后正在缓缓开启的暗门——门缝里透出的，是橘红色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