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梧桐叶筛下的光斑在走廊上乱跳时，校运会终于踩着蝉鸣的尾巴来了。这学期都快结束了，教导主任才松口补办因各种竞赛延期的秋季运动会。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兴奋"俩字，连一班这群平时连早操都溜号的懒骨头都支棱起来。叶馨月攥着安好和林知夏的手腕往女厕所拖，晃得安好的马尾辫直打颤："快快快，班服定蓝白撞色还是红黑配？矿泉水要冰露还是农夫山泉？"

走廊另一端，侯伟正揪着甘述的校服领子往墙上按："接力赛必须让周航跑第四棒！那小子爆发力......"话没说完就被甘述反手锁喉，两个男生扭成麻花滚到花坛边上。

"姐妹们说说看，咱们班方阵怎么排才有气势？"叶馨月把画满涂鸦的笔记本拍在课桌上，震得窗台上的绿萝直晃悠。她特意把"气势"两个字咬得又脆又响，前排打瞌睡的男生都惊醒了。

侯伟隔着三排座位伸长脖子插嘴："这还不简单？站着排呗！"他故意把校服卷到肚脐眼上面，露出晒成小麦色的腰，惹得后桌男生笑得直捶桌板。

"死猴子怎么哪都有你！净会添乱，嘴叭叭的还觉得自己挺有理？"叶馨月抄起三角板盒里的粉色橡皮就砸。那橡皮在半空划出道弧线，被侯伟用课本稳稳接住，惹来男生们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挨了砸的侯伟也不恼，反倒呲着牙把橡皮顶在鼻尖上耍宝。甘述后来在周记里用了俩字形容这副尊容："憨货"。这话被宣传委员贴在班级公告栏，足足挂了一礼拜。

林知夏笑得整个人歪在安好肩上，发梢蹭得安好耳根发痒。几个女生抱团笑作一团，后排男生趁机把课本卷成喇叭起哄。安好抿着嘴把林知夏扶正，食指叩了叩叶馨月画满叉叉的笔记本："要不这样，咱们在B站搜'创意运动会方阵'，看到合适的发群里改编。要是没灵感......"她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就直接借鉴。"

正拿扫把当金箍棒耍的侯伟突然定格，叶馨月捏着的荧光笔啪嗒掉在桌上。教室里诡异地安静了三秒钟，接着爆发出能把屋顶掀翻的欢呼。

"可以啊安好！"叶馨月扑过去熊抱的动作太猛，差点带翻窗台上的多肉盆栽。她手忙脚乱扶住花盆的样子，惹得刚安静下来的教室又笑倒一片。

林知夏趁机跳上课桌——反正班主任去开筹备会了。她踩着帆布鞋的脚丫子晃啊晃："口号咱们先玩接龙，每人写三组发群里匿名投票。没灵感的也别闲着，负责给入选的口号顺韵脚、挑错字。"阳光从她发丝间漏下来，在水泥地上织出一张晃动的金网。

甘述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甩，露出印着科比头像的T恤："我举双手赞成。"他冲林知夏挑眉的瞬间，眼尖的侯伟已经吹起了《婚礼进行曲》的口哨。起哄声差点把巡逻的年级主任招来，还是安好摸出小测卷子说要提前发，才把这群疯猴子镇压住。

运动会前夜突然下起暴雨，把操场浇成了泥塘。叶馨月蹲在走廊栏杆前哀嚎："我求了学生会的学姐们三天才借到的发光手环！"侯伟抱着拖把杆当吉他弹《晴天》，被路过的教导主任逮个正着。

“你俩在这搞什么鬼呢？！”教导主任扯着嗓子吼道。

叶馨月和侯伟支支吾吾搪塞过去，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

安好捏着半湿的班服设计图往林知夏手里塞："红黑款掉色，蓝白款透光。"她镜片上还沾着方才搬矿泉水的雾气，活像两个小月亮。周航忽然从二楼探出半个身子，举着滴水的校服大喊："我姐说把班服反穿当披风！"

彩排当天，甘述发现侯伟在运动裤里套了条豹纹沙滩裤。两人在器材室扭打时撞翻颜料桶，把原本雪白的班旗泼成抽象派画作。林知夏举着手机录像的手都在抖："这是行为艺术！绝对能上校园热搜！"

最后出场那会儿，一班的方阵愣是走出了维密秀的架势。侯伟把荧光手环套在脚脖子上蹦迪，甘述扛着泼墨班旗走得带风。叶馨月抓着安好的手腕，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他们咋把矿泉水箱子拆成盾牌啦？"安好扶正被风吹歪的眼镜："你该问问周航为啥在兜里揣着小喇叭。"

《霍元甲》前奏一响，教导主任的假发差点被掀飞。林知夏领舞时使坏踩掉侯伟的鞋带，那小子愣是光着脚蹦完了整支舞。后来校报头条写着：运动会变装大赏，一班包揽"最吵耳朵奖"和"最佳辣眼奖"双料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