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关的驱魔草库存空了！”
伤兵营里突然发出一声急喊，几个正在换药的牧师闻声抬头，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里谁都知道，驱魔草只长在黑暗森林最深处。那里魔气很浓，只有五阶以上的光属性职业者才能勉强抵御，换作其他属性的人，别说采摘，连森林边缘都踏不进。
“去采摘的小队还没回信。”一个灰袍牧师攥紧了手里的绷带，声音发涩，“现在伤兵营抽不出人手再派一队了。”
“没有驱魔草，这些被魔气侵体的伤员……”黑发牧师望着满营呻吟的士兵，他们伤口处的绷带正被灰黑色的雾气一点点浸透，“恐怕撑不过今晚。”
她猛地顿了顿，咬了咬牙：“立刻发布紧急任务！无论如何，今天之内必须把驱魔草带回来！”
凌夏刚走到伤兵营门口就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银蓝色长发垂落肩头，问道：“那我们三个，不都能接这任务？”
五阶，光属性——说的不正是他们么？
“夏夏，你不行。”韩羽立刻开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顾虑。
她如今连光元素都感知不到，黑暗森林的魔气对她而言太过危险。
凌夏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两人：“可任务很紧急。”
她能治疗，但她感知不到光元素，总不能指望奇迹时刻降临。采摘驱魔草的事，片刻也耽误不得。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轻快了些：“你们俩去吧，我在伤兵营这边看着，能帮一点忙算一点。”
“我去，韩羽留下来保护你。”杨文昭当机立断。
“黑暗森林听着就凶险，你们俩一起去才好有个照应。”凌夏摇摇头，语气却不容置疑，“我在驱魔关等着，这里不会出事的。”
“可……”韩羽还想再说，却被少女打断。
“服从命令。”凌夏微微抬下巴，眼底闪过一丝不容置喙的认真，“不然，咱们三个就一起去。”
杨文昭与韩羽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妥协了。
“夏夏，你一定照顾好自己。”杨文昭快步往营外走，边走边扬声，“我叫黄毅过来保护着你。”
“知道啦，”凌夏挥挥手，银蓝色长发在风里轻晃，“你们也当心，我等你们回来。”
看着两人的的脚步声渐远，她才转身走进伤兵营。
黄毅来时，凌夏正蹲在伤兵营外的石阶上，指尖捏着块染血的布料，正一点点拧去上面的水渍。
她微微仰着头，看不见周遭的景象，只能凭风声掠过耳畔的轻重、远处兵刃相击的脆响辨认方位。
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循着声音抬起头：“黄毅？”
“是我，团长。”黄毅快步上前，也跟着蹲下，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布料。
布面上的血渍已经半干，透着淡淡的腥气：“是要洗干净吗？”
“嗯，洗干净就行，不用太费力气。”凌夏松开手，指尖在石阶上撑了撑，想站起身，“麻烦你了。”
“不麻烦。”黄毅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动，自己则拿着布料走向不远处的水盆，“你在这儿歇着，我去洗。”
凌夏笑了笑，顺从地坐回石阶上，侧耳听着他搓洗布料的水声，银蓝色的长发被风拂到颊边，她抬手拢了拢。
伤兵营里人来人往，担架摩擦地面的声响、伤员的低吟与牧师的嘱咐混在一处。
有人在不远处问有没有牧师在，需要换药。凌夏闻声起身，脚下却被一截散落的草绳绊了个趔趄。
黄毅几乎是本能地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她身子很轻，隔着衣袖，也能感受到那份骨骼分明的纤细。
“小心。”他迅速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谢谢。”凌夏站稳后，仰头朝他的方向笑了笑，银蓝色的发丝滑到肩头。
“嗯。”黄毅应了声，目光飞快扫过她的长发，又慌忙移开，落在脚边的碎石堆上。
他本就不善言辞，此刻跟这位团长单独站着，喉咙更是像被什么堵住，半天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风从营门灌进来，吹得凌夏的衣角轻轻晃动。她转身想去拿药箱，黄毅连忙上前一步：“我来，”
他抱起药箱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凌夏先笑出声：“麻烦你了。”
“杨兄交待我看顾好团长，你就拿我当杨文昭就行，不用担心麻烦我。”黄毅的声音低了些，耳尖悄悄泛了红。
凌夏笑了笑，也不推辞：“那行，白瓷瓶是止血粉，棕色陶罐里是消毒用的酊剂，先用棉球蘸酊剂擦伤口周围，再撒止血粉，最后用干净纱布缠好。”
黄毅愣了愣，他说的是帮忙做些小事，没说帮忙救治病人。
也不是他推脱，主要是他不会啊……
但凌夏看不见，也不能让她做这种事，黄毅只好硬着头皮拿起器具，跟伤患无声说了句抱歉，可真到了动手时，却有些手忙脚乱。
棉球捏得太紧，酊剂洒了半滴在自己手背上，撒止血粉时又没控制好力度，粉末飘了些在伤员伤口边缘，引得对方轻哼了一声。
他连连道歉，动作越发拘谨。
好不容易缠完纱布，黄毅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结，松了口气道：“没想到换药也这么难，团长您真厉害。”
凌夏正侧耳听着伤员的呼吸，闻言笑了笑：“牧师圣殿教的基本功而已，灵力耗尽的时候，没法用治愈术，就得靠这些技能救急了。”
换好了药，黄毅站在原地，又开始有些局促了。
或许他该说点什么，要不要带团长去休息区坐会？团长会不会觉得是他想休息啊，他才过来就休息，也不太好吧……
凌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局促，从药箱角落里摸出片叶子，递到他面前：“你看，这片叶子边缘是锯齿形的，摸起来毛毛的，是不是很像某种草药的叶子？”
她指尖捏着叶子轻轻晃了晃。
黄毅愣了愣，才上前两步，低头看着那片叶子。确实有细密的锯齿，叶面上还带着干枯的绒毛。他仔细辨了辨，道：“……有点像止血草的叶子，但比那个硬些。”
“是吗？”凌夏眼睛弯成了月牙，空茫的眼底像是落了星光，“那它能止血吗？”
“大概……不能。”黄毅的声音放轻了，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叶子已经干了，药效早就散了。”
凌夏“哦”了一声，指尖捏着叶子正要往药箱夹层里放，却不小心蹭到边缘细小的尖刺，疼得轻轻“嘶”了一声。
黄毅立刻蹲下身，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动作快得有些突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带着点微颤。
“怎么了？”他低头查看，借着伤兵营昏暗的光，看见她指尖被划了道细小的口子，正沁出几颗鲜红的血珠。
他没说话，另一只手飞快从药箱里摸出止血药粉，小心翼翼地把药粉撒在伤口上。
凌夏愣了愣。
其实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她甚至不用治愈术都能马上痊愈。可黄毅似乎很紧张，于是凌夏也没抽回手：“谢谢呀，黄毅。”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耳根悄悄泛起红意，声音低得像怕被人听见：“……不客气，杨兄交待了，不能让你受伤。”
药粉撒好，他才慢慢松开手，又后知后觉想起那些关于男女大防的规矩，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距离。
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的靴尖，刚才捏过她手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让他连握拳都觉得不自在。
凌夏倒没多想，只是感觉着自己指尖那层薄薄的药粉，笑着晃了晃手：“好啦，不疼了。你这反应，倒像是我受了多大伤似的。”
黄毅“嗯”了一声，声音闷在喉咙里，半天没敢抬头，心里却乱糟糟的。
刚才只想着她手被扎了，竟忘了该避嫌，幸好杨文昭他们不在……
他偷偷抬眼瞥了她一下，想起她看不见，才悄悄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心思实在可笑。
杨文昭和韩羽在又如何，他只是为团长疗伤而已。
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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