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本无需呼吸，可被这样攥住核心的痛楚却真实刺骨。
凌夏比谁都清楚，灵魂一旦受损，便再无修复的可能。
阿宝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死死盯着她：“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潜入我的精神世界，是嫌命太长了？”
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巨网，牢牢将她罩住。
凌夏拼尽全力想切断与这片精神领域的联系，意识却像被钉死在原地，半分动弹不得。差距太过悬殊，她连挣脱的资格都没有。
慌乱中，凌夏的目光再次扫过周遭悬浮的记忆碎片。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骤然在她脑海中炸开。
“我……我只是想……了解你……”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因灵魂被扼住而发颤。
“了解我？”阿宝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捏碎在掌心。
凌夏忍着剧痛，意识猛地扑向那些零散的碎片。
就在她的感知触碰到碎片的刹那，所有微光骤然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一场冰冷的雨，簌簌落下。
“生……生命共鸣……”
话音未落，那些正飘落的光点忽然齐齐顿在半空，下一瞬，竟如受到牵引般，尽数朝着阿宝的方向汇聚，争先恐后地融入他的体内。
“你对我做了什么！”阿宝厉声喝问，手上力道骤然收紧，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凌夏的脸时，动作却猛地僵住，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喃：“月儿？”
掐着脖颈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凌夏的灵魂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意识猛地抽离，瞬间消失在他的精神世界里。
黑暗的小屋内，灵魂猛地归位，凌夏瞬间瘫软在地毯上。
她下意识地抚向脖颈，尽管那里并无实质伤痕，喉咙里却像堵着团火，迫使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灵魂离体又骤归的灼痛。
刚才实在太险了，她借着生命共鸣打碎阿宝的记忆碎片，趁着混乱将碎片里月夜的模样换成了自己的，才骗得他失神松手。
逃是逃回来了，可等阿宝从那短暂的错乱中醒过神……凌夏不敢深想，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魔神皇确实要留她性命，可魔族折磨人的手段，想来绝不会少。
后知后觉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凌夏蜷了蜷手指，心底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后怕。
果然还是太冲动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瞬间，凌夏浑身猛地一颤，像被冻住般僵在原地。
阿宝就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墨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几缕发丝凌乱地垂着，更添了几分慑人的气息。
凌夏抿紧嘴唇，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悄悄凝聚起微光，生命法杖的轮廓在掌心若隐若现。
“月儿。”
阿宝忽然开口，语气竟意外地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凌夏愣住了，凝聚法杖的动作也顿住了。
他……记忆还在错乱？
凌夏试探着轻唤一声：“殿下……”
记忆里，月夜便是这样称呼他的。
“嗯。”阿宝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坐在地上做什么？”
“我……我是来找殿下的，现在正要回去。”凌夏连忙起身，脚步急促地就往门外挪，只想趁他还没回过神赶紧脱身。
可刚走到门口，手腕就被他轻轻扣住。阿宝拦在她身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不急。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东西。”
“东西？”凌夏停下脚步，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完全摸不准月夜和阿宝平日是怎么相处的，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哪句话露出破绽，让阿宝瞬间清醒过来。
“嗯，你上次说喜欢的首饰，跟我来。”阿宝说着，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凌夏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进了阿宝的房间，他从石桌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取出一枚发饰。
那发饰以银色为底，镶嵌着一块通透的月石，在幽蓝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阿宝抬手将发饰轻轻放在凌夏的额头上，原本想说“这枚月石，最配你”，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奇怪……他记得选这月石时，明明是觉得它洁白无瑕，衬着月夜那一头乌发会格外亮眼。可此刻，月石坠在凌夏蓝银色的发丝间，竟显得有些不起眼。
一丝阴沉悄然爬上阿宝的眼底，但转瞬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盯着凌夏的眉眼看了片刻，那柔和的轮廓与月石的温润似乎莫名契合。
最终，他还是缓缓道：“果然很配你。”
凌夏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连忙顺着话头应道：“多谢殿下，我很喜欢。”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门外，想借着月夜的身份离开魔宫。
“月儿，你在看什么？”阿宝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凌夏猛地收回视线，心又提了起来。
阿宝的记忆碎片本就少得可怜，她对月夜的了解不过是零星片段，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周旋。
“没看什么，”她定了定神，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夜色已经很深了，殿下，我该回去了。”
“是啊，夜色深了……”阿宝喃喃重复着，眸子里忽然掠过几分迷茫，像是陷入了某种混乱的思绪，他盯着凌夏，语气带着一丝困惑，“既然夜色已深，你为何还在这里？”
月夜从不会在他这里久留，更不会待到夜深。
凌夏心头一紧，连忙接口：“殿下忘了吗？是您带我来看首饰的。如今首饰已经看过，我也该回去了。”
“是，你该回去了。”阿宝重复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凌夏见状，心脏狂跳起来，一个更大胆的念头脱口而出：“殿下，您送我离开魔神宫，如何？”
她是阶下囚，一个人大大咧咧走出去肯定会引起怀疑。
“自然是好。”阿宝几乎没有迟疑，应声后便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凌夏紧随其后，手心已沁出冷汗。
他竟真的答应了？
凌夏连忙跟上，见阿宝仍捏着那个首饰盒，自顾自地念叨着：“我还为你挑了一条项链，样式很配你往日的衣服……”
他说着转过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凌夏身上，却在触及那身牧师圣袍时，话语猛地顿住了。
魔族畏热，衣着向来以清凉为主。女魔族偏爱露腰的束衣，认为那样能凸显腰肢的柔美。若是腿部纤细的少女，更会特意露出长腿，视作风情。
可凌夏身上的圣袍，却是另一番模样——通体洁净，线条流畅，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领口和袖口，透着一股与魔族截然不同的高贵典雅，与“清凉”二字毫无关联。
阿宝的眼神有瞬间的凝滞，像是在困惑什么，眉头也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你的衣服……”阿宝的目光停在她的圣袍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困惑。
凌夏心头一紧，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语速飞快地解释：“我的衣服……方才不小心弄脏了，这件是门笛找给我暂穿的。”
“门笛找的衣服，不好看。”阿宝皱了皱眉，随手拍了拍手。“来人，把之前给月儿备的衣服取来。”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名魔侍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上叠着几件魔族服饰。皆是露腰束袖的款式，布料轻薄，边缘还绣着华丽的魔纹，透着几分异域的艳丽。
凌夏看着那些与自己风格格格不入的衣服，只觉得头皮发麻，却又不敢违逆。她硬着头皮选了一件相对保守些的，便被侍女们簇拥着，快步走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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