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步步惊心

选秀府的夜晚静得出奇，月光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林婉清的床榻前，给这狭小的房间平添了几分清冷。林婉清躺在冰凉的被褥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里的种种闹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苏瑶那轻蔑的神情，还有周围贵族女子的窃窃私语，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上。

“这选秀，怕是场鸿门宴啊。” 林婉清轻叹一声，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张公公尖利的嗓音响起：“林婉清，周贵妃有请。”

林婉清一惊，睡意全无。她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衫，跟着张公公穿过长长的回廊。月色下，周贵妃的寝宫灯火通明，宫女们进进出出，忙碌不停。

“周贵妃，林婉清到了。” 张公公在殿外高声通报。

林婉清轻步走进殿内，周贵妃正慵懒地倚在贵妃椅上，手里的团扇轻摇，眼波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婉清。

“林婉清，你可来了。” 周贵妃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却透着威严，“本宫听说你在选秀府里很能说啊，连苏瑶那妮子都被你呛得哑口无言。”

林婉清屈膝行礼，语气温和：“回娘娘，婉清只是据理力争，并无冒犯之意。”

周贵妃冷哼一声：“在这宫里，光有嘴皮子利可不够。你不过是个庶族来的丫头，也想和这些贵族女子争高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娘娘教训的是。” 林婉清低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婉清只是想在这选秀里，凭自己的本事求个前程，不负先父的期望。”

“哼，选秀可不是你这小丫头想的那样简单。” 周贵妃站起身，走近林婉清，俯身直视她的眼睛，“这宫里，谁上位谁下场，早就是定好的。你以为凭你那些小聪明，就能改变什么？”

林婉清感觉周贵妃的呼吸喷在脸上，她强忍着不适，眼神却渐渐坚毅：“娘娘，婉清知道宫里规矩多，但求娘娘给个机会，让婉清能在这宫里有立足之地。”

周贵妃被林婉清这番话呛得一愣，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好，本宫就喜欢你这股倔劲。也罢，暂且留你一命，先在本宫这儿当个粗使丫鬟，扫扫地，打打水，好好学学这宫里的规矩。”

林婉清心里一沉，知道这是周贵妃故意为难她，可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多谢娘娘提携。”

“等等。” 周贵妃忽然又叫住她，“明儿个开始，你便去打扫娘娘们的公共浴池。那地方又脏又臭，你要是嫌，现在就滚出去。”

林婉清咬紧牙关：“婉清不敢。”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林婉清就被宫女们从睡梦中拖起来。她跟着一群宫女来到浴池边，那浴池的水早已放干，池底满是污垢和碎发，散发着难闻的酸臭味。

“林婉清，这浴池你得给本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然小心你的皮。” 一个领头的宫女横着眼睛吩咐道。

林婉清应了声，拿起扫帚和簸箕，一下一下仔细清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额头上很快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哟，这不是那个庶族来的林婉清吗？” 一个甜腻腻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婉清抬头，只见苏瑶领着几个宫女走了过来，她身着一件鹅黄纱裙，腰间系着精致的丝带，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姑娘，早啊。” 林婉清放下扫帚，微微点头。

“林婉清，你怎么在这儿扫浴池呢？” 苏瑶故意捂住鼻子，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这味儿可真难闻，难不成周贵妃看你不顺眼，就让你做这下贱的活儿？”

“苏姑娘说笑了，这是娘娘的吩咐，婉清自当尽力而为。” 林婉清淡淡回应。

“哟，还嘴硬。” 苏瑶突然凑近林婉清，压低声音，“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别不知好歹地往高处想。这宫里，就你这庶族的身份，顶天也就是个丫鬟的命。”

林婉清还没来得及回应，突然听见 “扑通” 一声，一桶污水不知从哪儿飞来，正好浇在苏瑶身上。

苏瑶瞬间尖叫起来：“是谁？是谁泼我？”

林婉清一愣，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远处一个宫女正惊慌地丢下水桶，转身就跑。

“苏瑶，你这是何必呢？大清早的，在这儿跟一个扫浴池的庶族较什么劲？”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婉清和苏瑶同时望去，只见沈逸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回廊下。他身着一件月白长衫，衣袂随风轻轻飘动，眉目冷峻，眼神却透着一股不羁。

“沈公子？” 苏瑶一愣，脸上的怒色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娇羞，“我，我这不是看不惯她吗……”

林婉清也是一怔，她没想到沈逸会出现在这儿，而且，他似乎并不打算站在苏瑶那一边。

“行了，别在这儿闹了。” 沈逸扫了苏瑶一眼，“当心周贵妃知道，你担待不起。”

苏瑶似乎被他的话震住了，狠狠瞪了林婉清一眼，转身带着宫女们拂袖而去。

林婉清看着苏瑶离开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这时，沈逸走到她身边，俯身看了眼她手里的扫帚。

“周贵妃这是成心为难你啊。” 他轻声道。

林婉清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她的眼神清亮而坚定：“沈公子，多谢相救。不过，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再难，我也熬得过去。”

沈逸目光微动，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他轻轻一笑，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低沉的话语：“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你可得小心些。”

林婉清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知道，沈逸这番话绝非虚言，可她已经没有退路。

浴池的污垢在林婉清的手中一点一点被清理干净，阳光渐渐升高，温暖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衣。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她在这宫里的每一步，都将是步步惊心，可她从未想过要放弃。

远处，周贵妃站在殿阁的阴影里，透过窗棂静静地看着林婉清，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