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在古籍馆的青瓦上,很快就被寒风卷成细碎的冰粒。林夏守在熬药的砂罐旁,眼睛死死盯着火候,掌心沁出的汗把那张写满炮制步骤的纸条都浸得发皱。顾沉的咳嗽声从病房传来,一声比一声急,震得她握火钳的手都跟着发颤。
凌晨两点,药汤终于熬成琥珀色。林夏端着碗冲进病房,却见顾沉半坐起身子,苍白的手指正抓着床头那盆微型银杏——叶片上凝着层薄薄的冰霜,竟在他的触碰下簌簌坠落。"别碰!"林夏慌忙放下药碗去拦,余光瞥见他枕边的素描本,最新一页画着棵参天银杏,树下站着个穿民国长衫的清瘦身影。
"这是...你祖父?"林夏翻开画纸,泛黄的宣纸上墨痕未干。顾沉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他总说,银杏叶能留住时光。"窗外的雪突然下得急了,簌簌拍打玻璃的声响里,他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输液管在剧烈晃动中泛起细小的气泡,"去藏书阁旧址...树下有个铁盒。"
雪夜的城郊寂静得瘆人,林夏举着探照灯跌跌撞撞跑向古银杏。月光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当她扒开树根处堆积的腐叶,果然摸到块锈迹斑斑的铁皮。铁盒里躺着本布满霉斑的日记本,扉页上的字迹与顾沉如出一辙:"1943年冬,藏书阁毁于炮火,唯留古杏一株..."
翻到最后一页时,林夏的手指猛地僵住。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旁边用红墨水写着潦草的备注:"以叶入药,需寻血脉至亲。"远处传来乌鸦的嘶鸣,惊得她浑身一颤。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医院打来的未接来电已经累积了七个。
当林夏顶着满头雪粒冲回病房,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正在空旷的走廊回荡。顾沉的手还保持着伸向微型银杏的姿势,苍白的指尖距离叶片不过半寸。林夏颤抖着翻开日记本,将那片百年前的银杏叶轻轻放在他掌心,却在触碰的瞬间愣住——原本干枯的叶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金意,顺着顾沉的手腕蜿蜒而上,在监护仪恢复规律的"滴滴"声中,绽成一片璀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