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承诺

周六的阳光格外刺眼，林夏站在天文馆门口，第三次核对手机上的时间。

玻璃幕墙映出他焦虑的身影，怀里抱着特意买的星空棒棒糖，包装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苏砚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他在广场上来回踱步，看着三三两两的游客从身边经过。

一对情侣手牵手走进天文馆，女孩手里的棉花糖蹭到男孩肩头，两人笑着打闹的模样刺痛了林夏的眼睛。

风卷起地上的传单，哗啦啦地拍打着他的裤脚。

直到天空泛起暮色，林夏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路过甜品店时，橱窗里的星空蛋糕还摆在显眼位置，蓝色奶油上点缀着可食用金箔，美得像昨夜的梦境。

他想起苏砚低头说"随便你"时耳尖的红晕，眼眶突然发烫。

周一清晨，林夏走进教室时，苏砚已经坐在座位上。

少年戴着耳机，专注地解一道数学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却遮不住林夏眼底的失望。

"为什么没来？"林夏把星空棒棒糖拍在桌上，塑料包装撞击桌面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苏砚的笔尖顿住，在纸上划出长长的歪痕。

他摘下耳机，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可怕。

"忘了。"苏砚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利刃。

他继续低头做题，仿佛刚才的问题无关紧要。

林夏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朝夕相处的人无比陌生。

"你说过要一起看展览。"林夏的声音发颤，"你说过......"

"够了。"苏砚猛地合上笔记本，金属扣撞击桌面发出巨响。

他起身时带倒了椅子，黑色书包带子扫过林夏手背，"别把承诺看得太重，不过是随口一说。"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林夏胸口。

他看着苏砚转身离去的背影，校服下摆扬起又落下，像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

走廊尽头的阳光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没有回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砚彻底把林夏当成了透明人。

课间不再分享竞赛题，实验时拒绝搭档，甚至连目光交汇时都会迅速别开。

林夏望着他刻意疏离的侧脸，想起医院里颤抖着说"别走"的少年，想起图书馆里慌乱躲闪的眼神，满心的疑问无处诉说。

物理竞赛集训那天，林夏在实验室撞见苏砚和另一个同学讨论实验方案。

少年的声音轻快明亮，手指在黑板上画着电路图，完全没有面对自己时的冰冷。

他靠在窗边的模样，让林夏想起初见时那个在阳光下整理几何图的身影。

"苏砚，我们谈谈。"林夏拦住他的去路。

实验室的白炽灯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苏砚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喉结动了动，最终侧身绕过。

"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别再来烦我。"

深夜的校园寂静无声，林夏坐在空荡的教室里，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

他翻开苏砚留下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天文台的门票 stub，还有那张未写完的纸条。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字迹被泪水晕染，变得模糊不清。

储物柜里的奖杯蒙着薄薄的灰尘，刻着两人名字的底座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夏想起颁奖典礼那天，苏砚小心翼翼触碰金牌的模样，想起他说"其实你完全可以独自领奖"时眼底的自卑。

那些温柔的瞬间与此刻的冷漠重叠，让他的心脏抽痛不已。

暴雨突至的傍晚，林夏在校门口再次遇见苏砚。

少年没带伞，站在屋檐下望着雨幕发呆。

林夏握紧手中的伞，脚步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两人隔着短短几步距离，中间却横亘着无数个未说出口的疑问。

"那天......"林夏开口，声音被雨声淹没。

苏砚转头看他，镜片上蒙着水雾，看不清眼神。

他沉默许久，最终裹紧外套冲进雨幕，黑色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帘中。

林夏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湿肩头。

手中的伞无力地垂落，雨水顺着伞骨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那些未兑现的承诺，那些被撕碎的温柔，都随着这场暴雨，消失在记忆的洪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