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江南行宫灯火通明。
朱漆宫门次第而开,鎏金铜鹤衔灯映照着汉白玉阶,两侧侍女手持孔雀翎羽扇,静立如画。
宫尚角踏着猩红织金毯走来时,檐角铜铃正被晚风拂响,一声声荡进暮色里。
"宫二先生到——"
唱名声中,他看见殿内十二扇琉璃屏风后,昭凰公主正执银刀剖开一枚石榴。
鲜红汁液染上她雪白指尖,像雪地里溅开的血。
"本宫赌你不会来。"虞无忧抬眸,金步摇在烛火中晃出碎光,"看来是输了。"
宫尚角目光扫过她身后——四名戴青铜面具的浮屠营侍卫,腰间苗刀与断魂崖那夜如出一辙。
"公主的赌注是什么?"
虞无忧忽然倾身,沾着石榴汁的指尖点上他喉结:"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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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声里,第三道炙鹿肉刚呈上,变故陡生。
侍酒宫女突然暴起!
银托盘下寒光乍现,淬毒短剑直刺虞无忧心口。
宫尚角旋身抽剑的刹那,却见公主袖中金铃骤响——
"叮!"
刺客的剑尖在离她三寸处凝滞,面具下渗出黑血。
虞无忧慢条斯理擦手:"第三批了,你们无锋的杀手..."她轻笑,"都不换套路的么?"
满座哗然中,宫尚角发现她金铃里藏着的细针。
那针尖蓝光幽微,竟与苗刀纹路同源。
"怕了?"虞无忧突然凑近,带着石榴甜香的气息拂过他耳廓,"驸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破空之声。十八支火箭穿透茜纱窗,直射主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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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尚角揽住虞无忧的腰疾退三步,玄色大氅卷住袭来的箭矢。
火油在织金毯上蔓延,映出她眼底跳动的金芒。
"浮屠营!"
随着公主一声令下,四名侍卫同时摘下面具。
宫尚角瞳孔骤缩——其中竟有他的堂兄宫唤羽!
混乱中虞无忧塞来半枚玉珏:"想要真相?子时来摘星楼。"
她转身时,十二幅金线凤尾裙扫过烈焰,像浴火的凤凰,"记住,走西侧暗道——那儿有你想见的人。"
宫尚角低头,玉珏上赫然刻着宫门密纹。而远处传来她最后的传音入密:
"对了,那石榴...是西域进贡的相思子。"
夜风卷着火星掠过,他忽然尝到舌尖一丝腥甜。不知是刺客的血,还是她指尖那抹艳红。
*
子时的摘星楼浸在寒雾里,九重檐角悬着的青铜铃纹丝不动。
宫尚角踏着冰凉的玉阶而上,每一步都惊起细微的尘埃。
西侧暗道的壁画上,前朝秘术绘制的夜明珠泛着幽蓝的光,照出他腰间那枚染血的玉珏。
顶层观星台的门扉虚掩着,虞无忧背对着他立在阑干边,十二幅金线凤尾裙铺展在月光里,像一片燃烧后凝固的晚霞。
"你迟了半刻钟。"她没回头,指尖轻敲白玉栏杆,"本宫差点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宫二先生要悔婚。"她终于转身,发间金凤衔珠步摇轻晃,露出颈侧一道尚未愈合的箭伤——正是宴席上为他挡的。
宫尚角眸色一暗。
"所以..."他剑鞘轻叩,"公主需要宫门的力量?"
虞无忧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