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实在嫌麻烦,从宗室过继个伶俐的也是一样。
横竖这江山总要有人接手,至于那人姓宫还是姓虞,有什么要紧?
"去把婚书取来。"她忽然道。
檀木匣里躺着洒金笺,上头朱砂写就的"宫尚角"三字艳得刺目。
虞无忧用护甲轻轻划过那个"角"字,想起那人在摘星台被她逼到墙角的模样——喉结滚动,剑柄攥得死紧,明明动动手指就能拧断她脖子,偏生被一句"帮你杀无锋"钉在原地。
多有趣。
她合上匣子,腕间金铃轻响。不爱又如何?这世上的好东西,原就不必真心才能得到。
*
长安城的春雪已经消融殆尽,朱雀大街两侧的梧桐抽出嫩绿的新芽。
然而这座帝国的心脏却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承天殿前的铜鹤衔灯积了薄灰,殿门外的金砖缝隙间甚至钻出了几株倔强的野草。
左仆射裴琰站在白玉阶上,手中的象牙笏板已经被汗水浸得发亮。
这已是今岁第三次大朝会,前两次皆因"陛下龙体欠安"而取消。
他抬眼望向那扇紧闭的朱漆殿门,上面蟠龙的金漆都有些褪色了。
"裴大人。"御史大夫李肃凑近低语,"您说这次......"
话音未落,沉重的殿门终于缓缓开启。
百官鱼贯而入时,裴琰注意到殿内的龙涎香换成了清冷的雪松香——这是陛下最爱的熏香,但已经三个月未曾更换了。
"陛下驾到——"
随着御前太监尖细的唱名声,屏风后转出一道素白身影。
裴琰悄悄抬眼,只见御座上的天子依旧如往昔般昳丽:白玉冠束着鸦羽长发,广袖垂落处露出似新雪的指尖。
唯有那双眼——裴琰心头一跳——比记忆中更冷了几分。
"众卿平身。"
天子的声音清冷如玉磬,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就在裴琰准备出列奏报漕运之事时,御前总管高全捧出一卷明黄绢帛。
当诏书内容被宣读时,整个朝堂瞬间哗然。
"宫门有女,毓质名门......即日册封贵妃,赐居凤鸾宫。"
刑部尚书郑峤的笏板"啪"地掉在地上,户部侍郎直接呛住了咳嗽。
裴琰余光瞥见年过六旬的宗正卿捂着心口直哆嗦——也难怪,自先帝骤崩,这位以"貌若好女"著称的嗣君继位以来,后宫一直空置。
没有子嗣,没有妃嫔,甚至连贴身宫女都没有一个。
"陛下!"御史中丞王焕第一个出列反对,"宫门乃江湖门派,其女怎配......"
珠帘后传来"咔哒"轻响。天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羊脂玉如意,广袖滑落时,裴琰敏锐地注意到陛下右手腕间露出一道细长的疤痕。
"王卿。"天子的声音带着笑意,眼底却结着冰,"是在教朕做事?"
殿内温度骤降。
王焕立刻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再不敢多言一句。
以至于连后面的反驳——“宫门里只有商宫有一女子,角宫只有一位叫宫尚角的男子,哪里有什么叫宫霞角的女子啊?”
都忘了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