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思紧跟着穿梭在流霞里。
途经某处云阶时,忽见先前那顶赤狐辇停在一株婆罗树下,六个仙侍正在更换新的红檀昙花毯——方才那些珍贵花瓣,竟只是用一次的消耗品。
"喂。"花如月突然正经起来,雷光在眸中明明灭灭,"等宴席散了,我们去抢那狐狸的轿子怎么样?"
她掰着手指计算,"你冻住左边三个仙侍,我劈晕右边三个......"
白九思终于露出登天后的第一个表情——他嘴角抽了抽,霜色广袖甩出三丈远:"痴心妄想。"
霞光中,两只青鸾拉着宝车从他们头顶掠过,车辕上镶嵌的星辰碎片哗啦啦洒落一地。
花如月弯腰去捡的瞬间,听见云深处传来清越钟声——月神诞辰的盛宴,终于要开始了。
*
霞光流转的宴席场上,九重云阶次第铺展。
花如月提着雷纹裙摆踏上玉墀时,足尖点在琉璃般通透的阶面上,竟激起了细碎的回音——这哪是什么台阶,分明是凝固的星河碎片!
她下意识去拽白九思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转头看见那人正盯着云阶缝隙里游动的星屑,霜色瞳孔微微震颤。
"喂,发什么呆?"
花如月用银钗尾端戳他后背,
"咱们座位在——"她突然噎住。
请柬上烫金的"中段一、二"四字此刻显得如此刺眼。
放眼望去,前方七重珊瑚案几陈列如天阶,最上首数张龙血木长案萦绕着混沌之气,显然是几位天神尊者之位。
而他们的青玉案,正卡在神光与仙气的分界线上。
至他们之上,皆为神明,自他们而下,皆为仙人。
白九思广袖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案角。
这方青玉看似寻常,实则每道纹路都是自然形成的避尘咒。
在丹霞境,这等品质的玉石是要供在祖师殿的。
而此刻,它不过是最普通的宴席用具。
"两位仙尊请入席。"引路的仙娥手捧月露琉璃盏,盏中游动着三条活物般的烟霞。
花如月认出这是能自动续杯的"九转灵泉",在仙界拍卖行里,一盏足以换件上品法宝。
落座时,白九思的霜袍拂过案面,带起细微的咔嗒声——青玉案竟自发凝结出冰晶托架,将他惯用的寒玉盏妥帖固定。
花如月看得分明,这分明是玄天器物对纯阴之体的天然呼应。
她不甘示弱地拍案,雷光闪过,案面立刻浮出缠绕电纹的紫晶酒壶。
"哼,还算识相。"花如月刚扬起下巴,忽见前排神明的案几腾起万丈光华。
日神座下金乌衔着的酒壶竟是用太阳乌金雕琢,倾倒时洒落的不是酒液,而是液态的光阴。
水神案前悬浮的更是夸张——整段天河被压缩成巴掌大的漩涡,每滴溅起的水珠都在演绎不同纪元的沧海桑田。
白九思的指尖在寒玉盏边沿凝出一层薄霜。
他认得自己杯中物,这是北极玄冥真水酿的"九幽凝露",在仙界有价无市。
可前排神明们举杯时,他分明看见火神杯中跃动着永炎之地的本源之火,而木神啜饮的竟是圣灵树初生的第一滴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