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还在下。
贺峻霖和严浩翔趴在山腰灌木丛里，看着对面别墅的灯光。雷声轰鸣，掩盖了他们粗重的喘息。雨水顺着贺峻霖鬓角往下滴，在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三辆越野车。"严浩翔压低声音，"至少六个持枪人员。"
贺峻霖没说话。他盯着二楼飘动的窗帘，那里闪过一个熟悉的银色徽章。二十年前母亲照片上的那群人，胸前都戴着这个标志。
"你确定要进去？"严浩翔转头看他，"就为了个骨灰盒？"
贺峻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不是为了骨灰盒。是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若雪和李辰从另一侧山坡摸了过来。周若雪递来夜视仪："我们查过了，今晚拍卖会结束后，他们会把东西转移。"
李辰看了眼手表："现在进去还有十分钟准备时间。"
"不。"贺峻霖摇头，"等拍卖开始。"
严浩翔忽然抓住他手腕："你知道里面是谁吗？"
贺峻霖瞳孔微缩："你听到了什么？"
"刚才在仓库。"严浩翔声音很轻，"那个台湾腔的男人说'林思妍的女儿现在更有名'，是不是指……"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一辆黑色轿车驶入别墅院内，车灯刺破雨幕。后窗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贺峻霖猛地攥紧拳头："林思妍。"
"她不是死了吗？"周若雪低声问。
"坠楼现场是假的。"李辰皱眉，"我们查到医院太平间的监控被人篡改了。"
别墅二楼突然亮起红光。拍卖会开始了。
贺峻霖站起身："走。"
严浩翔拽住他胳膊："等等。"他伸手抹过贺峻霖脸上的雨水，指尖在颤抖，"这次换我带你走。"
贺峻霖怔了一下。记忆闪回二十年前那个雪夜，自己跪在地上捡拾满地相片，雪花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
"别乱来。"严浩翔松开手，"我们得活着出去。"
别墅后门虚掩着。四人猫腰溜进厨房，潮湿空气里飘着红酒和雪茄的味道。隐约能听见拍卖师的声音：
"接下来这件拍品，相信大家都很感兴趣。林思妍女士的母亲——苏晚晴女士的骨灰盒。起拍价五百万。"
贺峻霖瞳孔骤然收缩。他记得这个名字。母亲留下的信里反复提到这个名字。
"加一百万！"
"七百万！"
"八百万！"
贺峻霖握紧枪柄，指甲边缘开始渗血。他看见严浩翔做了个"我掩护"的手势，就要冲出去。
"等等。"李辰突然按住他肩膀，"你们看屏幕。"
拍卖厅角落的电子屏正在播放视频。画面里是年轻女人的面容，穿着军装站在一群士兵中间。贺峻霖倒吸一口冷气——这分明就是母亲！
"这是二十年前的照片。"拍卖师继续说道，"据说这位女军官手上掌握着足以颠覆某个集团的秘密。今天，我们不仅拍卖她的骨灰，还有一份加密文件。"
严浩翔忽然抓住贺峻霖手腕："视频里的女人……是你妈？"
贺峻霖点头，喉结却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你爸当年就是被她害死的。"林思妍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今天，我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拍卖厅突然爆发出惊呼。贺峻霖看见有人举起了枪。
"快！"周若雪示意他们行动。
四人冲进大厅时，正好撞见林思妍从楼上走下来。她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骨灰盒，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贺先生。"她看见贺峻霖时愣了一下，"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你爸是怎么死的？"贺峻霖往前走了一步，"是自杀还是谋杀？"
林思妍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二十年前，你爸把我妈逼到跳楼的时候，可没想过会有今天。"
"你胡说！"贺峻霖声音陡然拔高，"是我妈救了你妈！"
大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两个对峙的人。
"我妈是自杀的。"贺峻霖继续说，"因为她发现了你爸的罪行。她想保护我，所以选择了这条路。"
林思妍的笑容消失了。
"而你，"贺峻霖举起手中的照片，"根本不知道真相。你妈当年是卧底警察，她调查的对象就是你爸的犯罪集团。"
拍卖厅角落传来骚动。有人想要靠近骨灰盒。
"别动！"严浩翔掏出手枪，"谁动试试。"
林思妍突然大笑："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你妈是英雄？可惜没人相信。"
"相信不相信不重要。"贺峻霖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里面有当年的调查报告，还有你爸承认罪行的录音。"
林思妍脸色变了："不可能！那段录音早该销毁了！"
"你爸临死前交给我的。"贺峻霖说，"他知道你会来找麻烦。"
"放屁！"林思妍尖叫，"我爸爸是心脏病突发！"
"是吗？"贺峻霖冷笑，"那你怎么解释他胃里的镇静剂？和二十年前给我妈注射的那种一模一样？"
大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够了！"林思妍突然掏出手枪，"今天谁都别想离开！"
枪声响起的瞬间，周若雪扑向拍卖师，李辰踹翻了展示台。骨灰盒滚落在地，盖子弹开，灰烬撒了一地。
贺峻霖冲过去抓住林思妍的手腕，两人扭打在一起。严浩翔想上前帮忙，却被几个保镖拦住。
"你还记得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吗？"贺峻霖咬牙，"你躲在我家门廊下，浑身湿透的样子。我妈给你煮了姜汤，你还说要当我的新娘。"
"闭嘴！"林思妍挣扎着扣动扳机，却只听到咔哒一声空响。
"你爸没告诉你吗？"贺峻霖贴近她耳边，"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是收养了你，因为他杀了你的亲生父母。"
林思妍瞳孔骤缩，手枪哐当落地。
混乱中，李辰启动了烟雾弹。浓烟弥漫整个大厅时，贺峻霖拽着严浩翔往外跑。
"等等！"严浩翔突然停住，"那个U盘……"
"是假的。"贺峻霖一边跑一边说，"我需要她相信。"
"那你爸的死……"
"是真的。"贺峻霖声音很轻，"但我妈没杀人。她是自杀的，因为觉得对不起我。"
暴雨中，两人跌跌撞撞跑下山。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
"这边！"周若雪和李辰已经发动了汽车。车灯刺破雨幕时，贺峻霖看见林思妍站在别墅门口，手里抓着一把灰烬。
"她不会罢休的。"严浩翔上车时说。
"我知道。"贺峻霖系好安全带，"但她已经输了。"
汽车驶入夜色时，严浩翔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雨水顺着两人的指尖往下滴，在座椅上洇出小小的水渍。
"你真的原谅她了吗？"严浩翔问。
贺峻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不是原谅。是终于明白了我妈的选择。"
"什么选择？"
"她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自由。"贺峻霖转头看向严浩翔，"就像你那天说的，我们得活着出去。"
雷声再次炸响时，严浩翔的手指慢慢收紧。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贺峻霖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这样浓重的血腥味。那时的贺峻霖被人打伤了腿，却还坚持给他演示那段编舞。
"开车！"周若雪大喊。
货车猛地启动，消失在暴雨中。
\[未完待续\]货车在盘山路上颠簸。贺峻霖的后背紧贴着车窗，雨水顺着玻璃蜿蜒，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光影。严浩翔的手还握着他，掌心有汗，也有血。
"骨头。"周若雪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爸胃里的镇静剂，到底是真是假？"
贺峻霖没说话。他转头看向窗外，远处别墅已经看不见了，只有雷声还在耳边轰鸣。
李辰从副驾驶座递来一瓶水："说吧，我们都想知道。"
严浩翔松开手，指尖离开时蹭过贺峻霖的手背，像是无意的触碰。
"是真的。"贺峻霖拧开水瓶，"但我妈没碰过那种药。"
"那你怎么解释？"
"我爸死前，林思妍在他书房待了半小时。"贺峻霖喝了口水，喉结滚动，"她出来的时候，脸色比现在还白。"
周若雪冷笑一声："所以你是编的？那个U盘？"
"是假的。"贺峻霖把水瓶递给严浩翔，"但她相信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像鼓点一样密集。
严浩翔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滑动。他忽然问："你为什么骗她？"
"因为真相对她来说，才是最狠的报复。"贺峻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她活了二十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可她还是会追上来。"
"会。"贺峻霖睁开眼，"但她已经乱了。"
货车驶出山路时，天边泛起灰白。雨还没停，但风小了些。周若雪把车停在一处加油站旁，熄了火。
"接下来去哪儿？"
贺峻霖低头检查枪支，动作熟练得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拆开弹夹，又重新装回去，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回城。"
"就这么回去？"
"骨灰盒虽然毁了，但拍卖厅里的人会传话。"贺峻霖将枪塞进外套内侧，"他们会告诉所有人，苏晚晴的儿子回来了。"
严浩翔忽然笑了一下："你真狠。"
"我只想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贺峻霖靠在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她越急，越容易犯错。"
李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市区太危险。"
"去南区。"贺峻霖说，"找老陈。"
周若雪发动车子时，严浩翔低声问："老陈是谁？"
"以前给我妈做事的人。"贺峻霖声音很轻，"他欠我一个人情。"
货车驶入市区时，已经是早上八点。街边早餐铺飘来豆浆和油条的香味，混着潮湿的空气钻进车厢。贺峻霖摇下车窗，冷风吹进来，带着一丝泥土的气息。
"停车。"
周若雪一脚刹车踩下去，车轮在湿地上打滑。
"怎么了？"
贺峻霖盯着街角一家便利店。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低头抽烟。
"他们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严浩翔立刻摸向外套口袋，手指碰到枪柄的瞬间，那两人突然抬头，朝这边看来。
"开车！"
周若雪猛踩油门，货车猛地冲出去。身后传来枪声，玻璃碎了一地。
"操！"李辰捂住耳朵，"耳朵嗡嗡响！"
"你没事吧？"严浩翔抓住贺峻霖肩膀。
"没事。"贺峻霖咬牙，"但他们不会只派两个人。"
货车拐进一条小巷时，贺峻霖看见巷口站着个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那个颜色。
"别停。"贺峻霖说。
周若雪却踩住了刹车。
"她手里有东西。"
女人抬起手，掌心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贺峻霖看见照片一角，那是他小时候的模样。
"她是……"
"我妈的朋友。"贺峻霖推开车门，"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女人站在雨中，眼神平静。她将照片举起来，风吹动她的裙摆，像一朵凋谢的花。
"贺先生。"她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雨声，"你妈妈让我把这个给你。"
贺峻霖接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别让他们毁掉你。”**
他抬起头时，女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脚边一滩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走。"他坐回车上，声音比刚才更沉。
货车再次驶入街道时，严浩翔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你妈妈说得对。"
贺峻霖没说话。他攥紧照片，指节发白。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是某种警告。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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