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孤儿院的木马诡影

浦东圣心孤儿院的旋转木马藏在紫藤花架深处。剥落的白漆木马瞪着玻璃眼珠，路垚把脸贴在木马腹部，金丝眼镜被霉气蒙住："探长，这马肚子比你在百乐门藏私房钱的抽屉还深。"乔楚生刚按住他后颈将人拽开，木马突然发出吱呀怪响，马鞍下掉出个铁皮盒，盒盖上焊着六芒星与蛇形交缠的铁纹。

警笛声里，路垚蹲在霉斑前撬开铁盒，海神号特有的海风咸腥味扑面而来。盒底躺着本油布包裹的船员名单，1925年7月的签字页上，"楚生"二字被铅笔描了又描，旁边画着蛇信缠绕六芒星的诡异图案。乔楚生突然踢开旁边的破藤椅，椅垫下露出半本炭笔速写本，第一页就画着穿红氅的月月——她身后角落里，有个戴鸭舌帽的少年正往海里扔半块玉佩。

"探长这画功...比我在圣约翰的解剖图还抽象。"路垚翻到最后一页，纸上是未完成的肖像：戴金丝眼镜的少年趴在戏台下画速写，阳光透过台柱在他发顶落满光斑。乔楚生突然把他按在木马背上，剥落的白漆蹭了路垚一后背："再乱翻别人裤裆里的速写本，就把你绑在木马上转通宵。"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路垚感觉到对方抵在自己腰间的手在微微发抖。

紫藤花突然簌簌落下，路垚瞥见木马底座刻着极小的"1925.7.15"——正是海神号失踪的日子。他用钢笔尖抠开底座缝隙，掉出枚锈迹斑斑的船锚徽章，徽章背面刻着"J.C"的缩写。乔楚生接过徽章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腹摩挲着字母凹痕："十年前我在这孤儿院躲了三个月，老院长说徽章的主人救过他命。"

孤儿院的钟楼突然敲响，路垚数着钟声蹲到木马肚子底下，发现内侧用刀刻着歪扭的英文："Chen Hai took the pearl, but Chu saved my life."乔楚生单膝跪地替他挡住横梁上掉落的灰，军裤膝盖处蹭到路垚后颈："陈海当年想把我沉海，是月月偷了他的船锚徽章换来了船票。"

当巡捕房的卡车声由远及近时，路垚突然把速写本塞进乔楚生怀里："探长看，月月最后一页画的是..."话没说完就被乔楚生捂住嘴，对方掌心还留着十年前被船锚划破的旧疤。速写本的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船票，票根上用铅笔写着："To Chu, from Yue. The boy in glasses is waiting for you at the theater."

离开孤儿院时，上海下起了黄梅雨。路垚把船票夹进乔楚生的皮夹，自己钻进他的军大衣躲雨。"探长，"他隔着布料咬了咬对方的锁骨，"月月说的戴眼镜男孩...是不是十年前在戏楼画速写的我？"乔楚生揽着他腰的手紧了紧，雨丝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船票的边角硌着路垚掌心："先管好你自己，刚才在木马肚子里差点被蜘蛛咬。"

紫藤花架下，那匹白漆木马的眼睛突然闪过幽蓝荧光——马鞍下新刻了行小字："1935.6.24，楚生找到了他的月亮。"而在木马腹内的阴影里，六芒星与蛇形铁纹正悄然拼成完整的太极图案，与茶馆案件的茶宠底座刻痕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