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侦探社的信箱在晨雾中凝着水珠。路垚扒开塞满委托信的信箱,指尖触到个牛皮纸信封,封口火漆印着剑桥大学的校徽,蛇形纹章的一角缺了口——和他十年前在海神号甲板捡到的铜扣纹路完全吻合。乔楚生靠在门框上擦枪,军靴尖勾着他的皮鞋后跟:"路先生又收到情书了?"
信封里掉出枚贝壳镇纸,螺旋纹路里嵌着六芒星蛇形的金箔。路垚捏着镇纸对着光看,贝壳内侧刻着极小的英文:"Dear Dr. Lu, your thesis on 'criminal psychology in Republican China' is accepted." 乔楚生突然把他按在信箱旁的梧桐树上,军大衣蹭到他后颈:"剑桥大学的荣誉博士?路先生要飞去康桥了?"
晨雾顺着霞飞路漫来,路垚的白衬衫被露水沾湿。他想起十年前在圣约翰解剖室,偷偷画乔楚生时被教授发现,如今剑桥的邀请函却躺在侦探社的信箱里。乔楚生的手指擦过他唇角的笑纹,那是刚才读信时留下的:"1925年你从英国寄来的明信片,我还收在储藏室的木箱里。"
镇纸的贝壳突然裂开,掉出张泛黄的船票。路垚认出那是海神号头等舱的船票,乘客姓名栏用中文写着"路垚",背面画着戴眼镜的少年站在甲板上,远处有个穿水手服的身影正往海里扔半块玉佩。乔楚生的下巴抵着他发顶,声音混着雾水低哑:"那年我在码头扛货,看见邮差送这封信去了你家老宅。"
侦探社的门铃突然响了,路垚去开门时,乔楚生趁机翻看信封夹层。里面掉出张速写,画着剑桥国王学院的康桥,桥下的影子被刻意画成六芒星蛇形太极图的形状,落款处用中文写着:"1930.6.24,等楚生的侦探来拆桥。" 路垚转身时撞进他怀里,发现他手里捏着的正是自己留英时的毕业照,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To Chu, from Yao. The code is in the shell."
"探长这是...吃醋了?"路垚的指尖划过乔楚生攥皱的船票,对方突然将他抱起来转圈,晨雾中的梧桐叶簌簌落下。远处传来电车的叮当声,与十年前海神号的汽笛声重叠,乔楚生的喉结擦过他额头:"路博士要是飞去康桥,我就申请当个陪读保镖,顺便拆了那座叹息桥。"
贝壳镇纸的金箔突然反光,路垚看见镇纸内侧的英文下面多了行小字:"1935.11.25,楚生的侦探,永远有归处。" 乔楚生的手掌顺着他后腰滑到皮带扣,指腹蹭到他腰间挂着的钢笔——那支笔杆上刻着"垚"字的派克,正是用百乐门炸弹碎片熔铸的。
"探长,"路垚突然咬住他喉结,尝到雪松香里混着的晨雾味,"康桥的钟声再响,也比不上探长的心跳声。"乔楚生揽着他腰的手骤然收紧,信箱的阴影里,六芒星蛇形太极图正在晨光中缓缓旋转,与他们交叠的影子完美重合。
霞飞路的雾散时,路垚在贝壳镇纸的缝隙里发现了新的刻痕。那是乔楚生刚才用匕首刻的,六芒星蛇形图案的中央,并排着"楚"和"垚"两个小字,笔画间缠绕着船锚与钢笔的图案。而在侦探社的窗台上,那封剑桥的来信被压在翡翠袖扣下,信封背面用中文写着:"海上的信会过期,但楚垚的故事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