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监室的玻璃映着深秋的冷雨，王恒盯着铁栅栏外那个佝偻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七十岁的老人穿着洗褪色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个布包，在探监椅上坐得笔直，像棵被岁月风干的老松。

“你过来干嘛？”王恒的声音混着喉咙里的铁锈味，面前的对讲电话嗡嗡作响。他看见爷爷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布满老年斑的手猛地拍在玻璃上，布包里掉出袋用报纸包着的炒花生——那是他小时候最爱的零嘴。

“混账东西！”老人的怒吼震得话筒发颤，皱纹深刻的脸因激动涨成紫红，“进去了就别出来了！”话音未落，他已抓起布包转身，拐杖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王恒看见他踉跄着撞开铁门，白发在风里飘得零散，像团被吹散的蒲公英。

管教在身后轻轻叹气。王恒盯着地上那粒滚落的花生，忽然想起七岁那年闯祸，爷爷也是这样骂着“混账东西”，却在半夜偷偷往他枕头底下塞糖果。玻璃上的雨痕蜿蜒成河，他捡起花生放进嘴里，咸涩混着焦香在舌尖炸开——原来爷爷的布包里，永远藏着骂不出口的温柔。

探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他摸到口袋里硌人的硬物。展开掌心，是颗用报纸包着的水果糖，糖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别学坏，等你出来。”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着水渍，像老人转身时没落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