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三百二十七次失败
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酸腐气味,绿色液体从碎裂的玻璃器皿中渗出,在石质地面上蚀出缕缕白烟。阿玛拉站在实验台前,美丽与腐烂交织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祂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黑血顺着指缝滴落,与地上的药剂混合,发出嘶嘶的腐蚀声。
实验台上躺着一具焦黑的躯体——勉强能看出人形,但四肢扭曲,头颅畸形地歪向一侧,仿佛造物主在最后一刻失去了耐心。
“又失败了!”
阿玛拉的声音如刀刃般划破空气,整个实验室随之震颤。祂猛地挥手,焦黑的躯体瞬间化作灰烬,飘散在沉闷的空气中。
米莉尔·希尔达——阿玛拉的学徒——站在角落,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她推了推鼻梁上的护目镜,走上前,用镊子拨弄了一下实验残留物。
“比上次好多了。”她客观地评价道,“至少这次头没长在屁股上。”
阿玛拉猛地转头,腐烂的那半边脸渗出脓血,仅剩的碧蓝眼眸里燃烧着怒火。
“我需要的是能与维斯佩拉抗衡的存在,不是这些可笑的畸形儿!”
米莉尔没有退缩,只是合上实验记录本,平静地问:“也许问题出在材料上?您一直在用瘟疫本源作为创造基质,但恶魔能量需要的是——”
“闭嘴!” 阿玛拉厉声打断,“我知道你在暗示什么。但我绝不会用自己的血肉做实验,那太危险了。”
米莉尔耸耸肩,不再多言。但她知道,阿玛拉终究会忍不住尝试——祂从来无法抗拒禁忌实验的诱惑。
第二章:血肉实验
三天后的深夜,米莉尔被实验室传来的异常能量波动惊醒。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实验室门口,透过门缝窥视。
阿玛拉站在中央,手中握着一把黑曜石匕首。祂凝视着自己腐烂的那半边身体,随后毫不犹豫地割下一块血肉,将它投入盛满黑色液体的水晶坩埚中。
液体瞬间沸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以瘟疫之神的名义……” 阿玛拉的声音因痛苦而颤抖,“以恶魔始祖的血脉为引,我赋予你生命!”
坩埚炸裂的瞬间,整个实验室陷入黑暗。
当米莉尔重新点燃烛火时,她看到阿玛拉怀中抱着一个赤裸的男性躯体——修长、苍白、近乎完美,唯独胸口有一个不断渗出黑色液体的空洞。
阿玛拉低头凝视着他,轻声呼唤:“哈德里安。”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一只如深海般碧蓝,另一只腐烂如死尸的眼眶。
哈德里安的第一句话是:
“我饿。”
第三章:缺陷与依赖
阿玛拉欣喜若狂,立刻命人取来各种食物。但当哈德里安咬下一口新鲜水果时,他猛地呕吐,黑胆汁般的液体喷溅在地毯上。
“不对……” 阿玛拉恍然大悟,“他需要的是……”
祂割开自己的手腕,黑血滴入水晶杯。哈德里安夺过杯子,贪婪地一饮而尽。胸口的空洞暂时停止了渗液。
米莉尔皱眉:“他需要您的血液才能存活?”
“暂时的缺陷而已。” 阿玛拉不以为意,手指轻抚哈德里安苍白的脸颊,“等他完全成熟后,就能自给自足了。”
然而,这个“暂时的缺陷”持续了整整一年。
哈德里安每天都需要饮用阿玛拉的血,否则胸口的空洞便会扩大,身体开始溃烂。更糟的是,他的力量增长极其缓慢——尽管外表是成年男性,实际能力却连一个普通恶魔士兵都不如。
在一次力量测试后,阿玛拉的耐心终于耗尽。
“废物!”祂怒吼,一掌将哈德里安击飞,撞在墙上。“连最基本的瘟疫传播都做不到!我创造你不是为了养个花瓶!”
哈德里安默默爬起,擦去嘴角的黑血。他的表情永远平静得可怕,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或羞辱。
米莉尔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当阿玛拉虐待哈德里安时,祂腐烂的那半边身体会略微好转;而当祂心情愉悦时,腐朽反而会扩散。
“他是您的平衡器。”米莉尔大胆指出,“您创造他时用了自己腐烂部分的血肉,所以他实际上承载了您的一部分腐朽本质。”
阿玛拉眯起眼睛:“你是说……”
“您越虐待他,就等于在转移自己身上的腐朽;反之,如果您善待他,腐朽就会回归您自身。”米莉尔耸耸肩,“相当精妙的自我平衡机制,虽然您可能并非有意设计。”
这个发现让阿玛拉对哈德里安的态度更加矛盾。
第四章:恶魔集会
当消息传来——恶魔始祖维斯佩拉即将从第七次重生中苏醒——阿玛拉决定带哈德里安参加恶魔高层的集会。
“记住,”祂为哈德里安整理着特制的黑色礼服(礼服下藏着吸收渗液的绷带),“你是我阿玛拉的作品,代表我的荣耀。如果有人问起你的力量,就说你在积蓄能量。”
哈德里安静静点头,胸口的空洞隐隐作痛。米莉尔悄悄塞给他一小瓶止痛药剂。
集会地点在深渊裂隙,高等恶魔济济一堂。当阿玛拉带着哈德里安入场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个陌生的苍白男子身上。
贪婪魔王玛门舔着嘴唇走近:“阿玛拉大人,这就是传闻中的新宠?比您以往的品味强多了。”
暴食魔王别西卜嗤笑:“我听说他连最低级的瘟疫都操控不好,您是不是太寂寞了,开始养小白脸了?”
恶魔们的哄笑声中,哈德里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米莉尔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集会的高潮是维斯佩拉的幻影降临。
即使只是投影,恶魔始祖的威压仍让大多数恶魔跪伏在地。阿玛拉傲然站立,而哈德里安……直视着这个理论上是他“兄长”的存在。
维斯佩拉的声音如千万只苍蝇嗡鸣:“这就是你用我的血脉创造的……东西?可悲的劣质品。”
阿玛拉脸色铁青:“他只是需要更多时间……”
维斯佩拉大笑:“我第七次重生即将完成,届时所有维度都将臣服。而这个废物——” 祂轻蔑地指向哈德里安,“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哈德里安依然沉默,但胸口的空洞开始不受控制地渗出黑液,浸透了礼服前襟。
第五章:真相与选择
回程的路上,阿玛拉将怒火全部倾泻在哈德里安身上。
“你知道你让我蒙受多大耻辱吗?!”祂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我本该创造出一个能与你哥抗衡的存在,而不是你这种残次品!”
哈德里安没有反抗,只是轻声问:“为什么是我?”
阿玛拉冷笑:“当然是为了对抗天使。你以为会是什么?爱?”
祂转身离去,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米莉尔,给他处理伤口,别让他弄脏我的地板。”
米莉尔为哈德里安更换绷带时,发现他胸口的空洞比以往更大。
“它在扩大。”她低声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我会死?”哈德里安平静地问。
“不。”米莉尔摇头,“但可能会变成某种……非你所愿的存在。”
哈德里安第一次露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六章:仪式与觉醒
维斯佩拉第七次重生的日子临近,阿玛拉变得越来越焦躁。祂开始频繁出入实验室,带回各种危险的恶魔器官和禁忌魔法书。
“祂在准备什么?”一天夜里,哈德里安问正在整理实验室的米莉尔。
米莉尔犹豫了一下:“一种能强行提升你力量的仪式。但……很危险。”
“对祂还是对我?”
“对你。”米莉尔直视他的眼睛,“成功率不足10%,即使成功,你也可能失去自我意识。”
哈德里安沉默良久,突然说:“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米莉尔偷偷带他离开了实验室。
他们来到人类城镇的丰收节庆典。街道上挂满灯笼,人们饮酒跳舞,欢笑声不绝于耳。哈德里安像个好奇的孩子,观察着一切——糖果、表演、情侣的私语。
“他们……不怕吗?”他问。
“怕什么?”
“瘟疫、战争、维斯佩拉的降临……死亡。”
米莉尔微笑:“正因为知道生命有限,他们才更珍惜现在的欢乐。”
一个小女孩跑到哈德里安面前:“先生,给女朋友买朵花吧!”
哈德里安愣住了。他蹲下身,接过那朵红色野花,轻声道:“我没有钱,但我可以给你这个。”他从口袋掏出一颗发着微光的绿色糖果——阿玛拉实验室的特制瘟疫解药。
小女孩开心地跑开了。哈德里安凝视着手中的花,胸口的空洞奇迹般地停止了渗液。
“有趣。”米莉尔挑眉,“看来情感确实能影响你的生理状态。”
回塔的路上,哈德里安突然说:“我不想变成武器。”
第七章:重构自我
仪式当天,阿玛拉将哈德里安锁在绘制着复杂符文的石台上。
“别那样看着我。”祂冷冷道,“这是你的荣幸。如果成功,你将拥有匹敌世界的力量。”
米莉尔站在一旁,手中捧着盛满恶魔器官的银盘。她注意到哈德里安胸口的空洞今天异常平静。
仪式开始。
阿玛拉吟诵古老咒文,将禁忌材料投入沸腾的坩埚。液体翻滚,祂割开手腕,黑血流入其中。
“喝下去。” 祂命令道,“全部。”
哈德里安顺从地喝下。瞬间,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然而,到了关键时刻,哈德里安突然从石台上坐起,痛苦地抓住胸口。空洞处爆发出刺目黑光,将符文全部烧毁。
“不!” 阿玛拉怒吼,“你不能抵抗!”
哈德里安抬起头,双眼已完全化作漆黑:“我不是……武器……”
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
当尘埃落定,米莉尔从废墟中爬起,看到阿玛拉站立着,美丽的那半边脸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而哈德里安跪在月光下,胸口的空洞中不再渗出黑液——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微弱的红色光焰,如那朵野花的颜色。
“你……做了什么?”阿玛拉声音颤抖。
哈德里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选择了……自己的路。”
米莉尔恍然大悟——他不是武器,不是替代品,而是阿玛拉一直拒绝承认的那部分自我:脆弱、渴望被爱、却又充满毁灭的矛盾体。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