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吱呀"推开,霍翀身披玄甲,带着一身冰河寒气踏入。
他的赤眸扫过脸色惨白的太后,最终落在丹墀下的慕昭身上。
对方袖口的苍鹰纹在阳光下舒展,像极了母妃绣在他襁褓上的图案。
他单膝跪地,裂云斧顿地有声:"臣霍翀,参见陛下。"
小皇帝从御座上跑下来,将半枚昭明佩按在霍翀掌心:"皇伯,这是你母妃留给我的。"他仰头看着高大的将军,忽然指向慕昭,"还有慕爱卿,他小时候总给我讲前太子的故事。"
霍翀握住玉佩,感受到来自慕昭的目光。
对方眼中映着他的倒影,泪痣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忽然想起地宫那幅画,小少年在他掌心画北斗时,说的是:"等你做了将军,我就做你的首辅,把这脏了的朝堂,全都洗干净。"
"传朕旨意:"小皇帝被乳母抱上御座,奶声奶气却字字清晰,"霍翀身为前太子遗孤,承赤帝血诏,暂代监国之职;慕昭辅政有功,加太子太师,总领文武百官。"他看着丹墀下并肩而立的两人,忽然笑了,"皇伯和慕爱卿,要像画里那样,好好相处哦。"
太后被押出殿时,突然尖叫着扑向慕昭:"你不是慕家的种!你是谢承煜的侄子,前太子侧妃的亲外甥!"
霍翀猛地转头,看见慕昭的脸色瞬间苍白,袖口的苍鹰纹在风中颤抖。
原来,他们不仅是十年的羁绊,更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放肆!"霍翀起身挡在慕昭身前,裂云斧横在太后颈间,"敢动他一根手指,本将让你生不如死。"他赤眸中翻涌的杀意,让所有人心惊胆战,唯有慕昭知道,那不是为了血脉,而是为了破庙残烛下,那个用自己血喂他的小少年。
退朝时,阳光终于融化了檐角的冰棱。
慕昭走在霍翀身侧,听着对方玄甲摩擦的声响,忽然轻声说:"原来我娘,是你母妃的亲妹妹。"他想起叔父临终前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家族隐瞒的,是这样一段过往。
霍翀停下脚步,赤眸在他脸上逡巡:"所以你十二岁就能画出北境星图,所以你总能知道我毒发的时辰。"他忽然伸手,用指腹抹去慕昭额角的细汗,"这些,为何不早说?"
慕昭看着他掌心的老茧划过自己眉骨,忽然笑了:"因为在破庙时,我只知道你是需要我保护的小乞儿;在冰河时,你是我必须辅佐的将军;而现在……"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赤眸中自己的倒影,"现在你是霍翀,是我慕昭想并肩站在青史里的人,与血脉无关。"
霍翀的喉结滚动,忽然想起地宫血诏上的"翀昭共生"。
他握紧慕昭的手,玄甲的冰冷与锦袍的温暖交织,像极了十年前雪巷里,两种体温的融合。
远处传来苍鹰的唳声,他知道,那是北境的弟兄们在催他回去部署防务,但此刻,他只想握住这只手,在金銮殿的阳光下,多站一会儿。
"走吧,监国大人。"慕昭抽出手指,却将自己的玉笏塞进对方掌心,"你的裂云斧能劈开冰河,我的明鉴剑能斩断朝纲,"他转身时,月白锦袍扫过霍翀的玄甲,"这大楚的天,该由我们一起撑起来了。"
霍翀看着手中温润的玉笏,上面刻着《贞观政要》的开篇。
赤眸忽然弯起,像极了画里小乞儿难得的笑容。他跟上慕昭的脚步,玄甲与锦袍的影子在金砖上交叠,宛如一幅刚刚展开的青史长卷,而卷首的名字,早已在十年前的破庙残烛下,刻进了彼此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