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虎杖悠仁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唯一能感知的是体内宿傩的存在——此刻异常清晰,仿佛就站在他面前。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小鬼。"
宿傩的声音不再是脑海中回荡的低语,而是立体的、真实的。随着话音,四周亮起暗红色的光芒,虎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血色的荒野上,天空悬挂着四轮诡异的月亮。
"这是...哪里?"虎杖环顾四周,脚下是干裂的土地,远处隐约可见堆积如山的骸骨。
"我的记忆,我的领域。"宿傩的身影在前方凝聚——不再是寄居在虎杖体内的形态,而是千年前全盛时期的模样:四只手臂,布满黑色纹路的高大身躯,以及那双充满恶意的金色竖瞳。
虎杖本能地摆出战斗姿势:"你想干什么?"
宿傩咧嘴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别紧张,只是觉得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真相了。"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场景突然变换,"比如'无界'的真实来历。"
血色荒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平安时代风格的庭院。樱花树下,一个身穿白色狩衣的黑发男子正在绘制某种复杂的符咒。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手中的符咒图案虎杖一眼就认出来了——三重螺旋,九十九由基给他看过的"无界"符号。
"土御门...晴明?"虎杖猜测道。
宿傩发出低沉的笑声:"聪明。不过不是那个有名的阴阳师,是他的弟弟,土御门晴明——历史上被刻意抹去的人物。"
场景变换,晴明站在一群咒术师面前,展示着他的能力——不是普通的咒术,而是直接操控空间本身。观众中,一个年轻的咒术师格外显眼:红发,四只手臂,正是年轻时的宿傩。
"他是'无界'的第一个觉醒者?"虎杖问道。
"不仅仅是觉醒者。"宿傩的声音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他是概念的化身,是'可能性'在人间的投影。我们曾是...盟友。"
场景再次变化,晴明和宿傩并肩站在战场上,对抗某种看不见的敌人。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晴明的空间操控与宿傩的斩击完美结合。
"那时我想成为最强的咒术师,而他追求咒力的根源。"宿傩继续道,"我们约定一起打开通往'根源'的大门,分享无限的力量。"
"然后呢?"虎杖忍不住问。
宿傩的表情阴沉下来:"然后他背叛了我。在仪式最后关头,他试图独自吸收根源之力,结果..."场景变成一场可怕的灾难,空间扭曲破碎,无数咒灵从裂缝中涌出,"...引发了第一次'咒灵大爆发'。"
虎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扭曲的空间,惨叫的人群,肆虐的咒灵。这正是历史记载中宿傩开始大规模屠杀的时期。
"所以你屠杀人类是为了..."
"清理他制造的烂摊子。"宿傩冷笑,"当然,我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场景再次变换,晴明的身体被银色物质包裹,逐渐变成一只独眼咒灵的模样。宿傩站在他面前,四只手臂都握着武器。
"最终我不得不亲手了结他。但他的执念太强,化作了概念级咒灵——就是你见到的那只独眼。"宿傩的语气变得嘲讽,"千年过去,它依然执着于完成那个仪式。"
虎杖的大脑飞速运转,拼凑着这些信息:"所以它找上我,是因为我既是宿傩的容器,又觉醒了'无界'能力...完美的媒介。"
"没错。"宿傩突然靠近,四只眼睛紧盯着虎杖,"而现在,时机终于成熟了。"
"什么时机?"
"完成千年前未竟的仪式。"宿傩张开双臂,"你体内的宿傩之血,加上觉醒的'无界'能力,足以承受根源之力。而那只独眼...它只是晴明残留的执念,自以为在完成主人的愿望,实则是我的棋子。"
虎杖后退一步:"你一直在等待这个?等我觉醒能力,等独眼找上门来?"
"等待?不,是谋划。"宿傩的笑容扩大,"从你吞下我的手指那一刻起,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周围的场景突然变回血色荒野,宿傩的四只手臂同时燃起黑色的火焰:"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虎杖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被撕扯。他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双手开始浮现出黑色的纹路——宿傩的诅咒正在侵蚀他的身体。
"休想!"虎杖咬牙抵抗,"我不会让你得逞!"
宿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抵抗是没用的,小鬼。这是我的领域,我的规则。你的身体,你的能力...本就该属于我。"
疼痛加剧,虎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挤压、被吞噬。他拼命回想训练内容,试图激活"无界"能力,但在这个精神世界中,他感受不到任何咒力流动。
"伏黑...钉崎..."虎杖在心中呼唤同伴的名字,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锚点。
"他们救不了你。"宿傩的声音变得遥远,"没有人能..."
就在虎杖的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黑暗:
"虎杖!醒醒!"
钉崎的声音?不,不可能...这里明明是宿傩的领域...
"虎杖悠仁!给我睁开眼睛,混蛋!"
这次是伏黑的声音,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随着喊声,虎杖看到一道微光在黑暗中闪烁——是那个三重螺旋符号,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空间是相对的...可能性是无限的..."虎杖突然想起九十九由基的话。如果"无界"真的是操控可能性的能力,那么即使在宿傩的领域中...
他伸出手,用尽全部意志去触碰那个符号。在手指接触的瞬间,符号突然扩大,变成一扇发光的门。虎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刺眼的白光过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里,对面是震惊的宿傩。
"不可能!你怎么能——"
"这是我的可能性。"虎杖感到力量正在回归,"你说了这是你的领域,你的规则。但我也有我的规则。"
宿傩怒吼一声,四只手臂同时攻击。虎杖本能地抬手防御,想象面前的空间是一层可以折叠的薄膜。令他惊讶的是,宿傩的攻击真的被扭曲了,从两侧滑过。
"有趣。"宿傩停下攻击,露出狰狞的笑容,"看来仪式已经开始影响你了。没关系,游戏才刚刚开始..."
周围的空间开始崩塌,宿傩的身影逐渐模糊。最后的景象是他张开的嘴,说出的话语却直接传入虎杖脑海:
"享受这份力量吧,小鬼。它终将把你带到我面前。"
虎杖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白光让他立即又闭上了眼。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人用锤子敲打他的头骨,喉咙干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他醒了!家入医生,他醒了!"
钉崎的声音。虎杖再次尝试睁眼,这次适应了光线。他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钉崎和伏黑站在两侧,脸上写满担忧。家入硝子正在调整点滴,见他醒来,松了口气。
"欢迎回来。"她简单地说,"感觉如何?"
"像是...被火车撞了。"虎杖嘶哑地说,试图坐起来,却被家入按回床上。
"别急。你昏迷了整整三天,身体需要恢复。"
"三天?!"虎杖震惊地看向同伴,"发生了什么?那只咒灵...九十九小姐..."
伏黑的表情变得凝重:"很多事。独眼咒灵没有再出现,但..."他犹豫了一下,"高层派人带走了九十九小姐。"
"什么?为什么?"
钉崎递给虎杖一杯水:"说是要她汇报特级咒灵袭击事件。但走之前..."她警惕地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她悄悄塞给我这个。"
钉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虎杖接过打开,上面只有五个字:
"别相信任何人。"
虎杖的心沉了下去。九十九的警告,加上宿傩展示的记忆...一切都指向某个更大的阴谋。
"还有件事..."伏黑犹豫了一下,"你昏迷期间,发生了...异常现象。"
家入医生拿出一台平板电脑,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中,昏迷的虎杖漂浮在病床上方,周围的空间扭曲成一个完美的球形。更惊人的是,他的双手手背上都浮现出了那个三重螺旋符号,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这持续了大约十分钟,然后突然消失。"家入解释道,"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干扰那个力场。"
虎杖看着视频中的自己,感到一阵陌生和恐惧。那个符号...和宿傩展示的记忆中土御门晴明绘制的一模一样。
"家入医生,"他艰难地开口,"您听说过土御门晴明吗?不是安倍晴明,是他的弟弟。"
家入的眉头皱起:"土御门家的禁忌人物?只有零星的传说,正式记载都被销毁了。为什么问这个?"
虎杖简要复述了宿傩展示的记忆,但省略了关于"根源"仪式的部分。听完后,医务室陷入沉默。
"所以那只独眼咒灵...是千年前'无界'能力创始者的怨念?"伏黑总结道,"而它找上你,是因为宿傩和'无界'的历史联系?"
虎杖点点头:"宿傩说它只是棋子,真正谋划这一切的是他自己...为了完成千年前未完成的仪式。"
"什么仪式?"钉崎问。
虎杖犹豫了。告诉他们真相可能会让他们陷入更大的危险,但隐瞒又违背了他对同伴的承诺。最终,他决定部分坦白:
"打开通往'根源'的通道。宿傩认为我的身体能承受那种力量。"
家入的脸色变得苍白:"根源...传说是咒力的源头,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如果宿傩真的掌握了那种力量..."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那将是灾难性的。
伏黑突然站起来:"我们需要告诉夜蛾校长。如果高层和宿傩都在谋划什么,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等等。"虎杖叫住他,"九十九的纸条说'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校长吗?"
伏黑停下脚步,表情复杂:"你认为夜蛾校长不可信?"
"我不知道。"虎杖诚实地说,"但宿傩和独眼咒灵不是唯一的威胁。九十九明显知道些什么,而现在她被高层带走了..."
钉崎突然一拳砸在墙上:"该死!我们甚至不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家入医生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我建议你们暂时保持低调。虎杖需要休息,观察是否有后遗症。至于情报...我有一些渠道可以帮忙查土御门晴明的资料。"
虎杖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您,家入医生。"
家入看了看时间:"我得去参加一个会议。你们三个...小心行事。"她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警告,离开了医务室。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现在我们怎么办?"钉崎打破沉默,"坐等下一只咒灵找上门来?"
伏黑沉思片刻:"我们需要更多信息。虎杖,宿傩还说了什么?任何细节都可能重要。"
虎杖回忆着那些记忆片段:"他说独眼咒灵是土御门晴明死后化成的...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继承者完成仪式。而'无界'能力不是随机觉醒的,是某种...传承。"
"传承?"伏黑敏锐地抓住关键,"你是第几个觉醒者?"
"不清楚,但土御门千夏肯定是其中之一。"虎杖想起她的日记,"也许还有其他人,历史上被刻意抹去了。"
钉崎突然想到什么:"等等,如果能力是传承的,那下一个会是谁?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如果虎杖死了,谁会继承"无界"?
三人面面相觑,这个可能性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需要找到更多关于土御门家的资料。"伏黑决定道,"特别是关于'无界'传承的规律。"
虎杖尝试活动手臂,感到力量正在慢慢恢复:"家入医生说我已经昏迷三天了...那只独眼咒灵说过'第二阶段'即将开始。"
"而且宿傩说'游戏才刚刚开始'。"伏黑补充道,表情更加凝重。
钉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所以我们可能没多少时间了,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确定?太棒了。"
虎杖突然感到手背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形成一个模糊的三重螺旋轮廓,转瞬即逝。
"虎杖?"伏黑注意到他的异常。
"它还在..."虎杖低声说,"宿傩说的没错,仪式已经开始了。我能感觉到...某种变化。"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三人立刻警觉起来。
"谁?"伏黑问道。
"是我,熊猫。"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夜蛾校长要见你们,紧急情况。"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去见校长是否安全?但如果是真的紧急情况...
"知道了,马上来。"伏黑回应道,然后压低声音对虎杖说,"保持警惕。如果感觉不对劲,立刻撤离。"
虎杖点点头,小心地下了床。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已经能正常行动。钉崎递给他一件外套,遮住可能发光的手背。
走出医务室,熊猫等在外面,表情异常严肃:"快点,校长办公室。出大事了。"
"什么事?"伏黑问。
熊猫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偷听,然后低声说出一个让他们血液凝固的消息:
"狱门疆被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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