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燕狩猎,放狐归山
次日晨光初绽,小燕子已蹬着鹿皮靴在庭院蹦蹦跳跳。她身着骑装,衣襟绣金线,却缀满她爱的流苏穗子,腰间别着银弓,发髻歪斜着几支簪子,活似偷溜出宫的小雀儿。
尔泰立在车辕旁,玄袍未换,冷峻面容却因她蹦跳的身影染上几分暖色。他抬手扶她上车,指尖触到她腕上旧绳痕,忽而倾身,将一袭狐裘披在她肩上,“山风冷,披着。”
马车驶出城门,小燕子掀帘狂笑:“终于逃出那闷死人的公主府啦!”
尔泰坐她对面,冷面如常,却暗暗将车座垫了三层软毡。
她抽出他腰间佩剑玩闹,剑鞘撞向车壁发出闷响时,尔泰蹙眉夺回:“剑刃无眼,莫伤了自己。”
话音未落,小燕子已让马夫停车,蹬车辕跃上马背,鞭子抽得骏马嘶鸣。
她策马如箭,披风衣袂翻飞如蝶。尔泰提缰跟上,马蹄踏碎青石道,却始终保持一丈之距。
近了怕她嫌束缚,远了恐她遇险。
山风卷起她鬓发,她忽觉身后那抹冷峻身影,如影随形,却又不似永琪那般热烈,倒似无声护盾。
“狐!有狐狸!”
小燕子指着崖边一抹白影,马蹄急刹,险些将尔泰撞下马背。他拧眉勒缰绳:“莫惊它,狐狸狡,逼急了反难擒。”
她却已松开弓弦,箭矢擦过狐尾,惊得兽群窜入密林。尔泰摇头失笑,从怀中掏出铜哨,哨音起,林间竟飞出数只驯鹰,翅下皆系着福家暗纹。
“你早有布置?”小燕子见状膛目结舌,他淡声道:“猎狐非莽撞,需引其入网。”
鹰群盘旋处,狐狸果然现身,小燕子雀跃欲追,尔泰却按住她:“等。”
直至狐疲,他忽掷出一枚银镖,镖尾绳索缠住兽足,小燕子这才得箭射中,欢乐笑声如孩童。
她拎狐耳炫耀时,忽瞥见他箭筒中一支未用的金箭,与自己错射的那支一模一样。
他瞧见她目光,耳尖微红,将雪片糕塞进她掌心,却不敢直视她眼睛:“备着以防你...…箭偏。”
午歇时,小燕子啃野莓溅袍袖汁液,尔泰掏出帕子欲擦,她却夺过帕子扔向溪流:“我不要冷面判官的规矩!”
他却拾回湿帕拧干,绕她腰间系成蝴蝶结。
笨拙手法引得她噗嗤笑出声,他却正色道:“任性可以,但莫伤己身。”
她赌气背过身,他却将狐皮裹成毯子覆她膝头:“生灵不易,宴席可换,但暖意不可缺。”
日暮归途,小燕子忽策马狂奔,嚷着“追落日”。
尔泰追至悬崖边,见她勒马不及,竟纵身跃上鞍座,双臂环她腰际急刹。
马蹄悬崖畔刹那,她嗅到他衣襟墨香与体温,耳畔是他低斥:“胡闹至此,若坠崖,谁替你圆谎?”
她愣怔间,他已翻身下马,牵缰引路。
小燕子愣愣看着他,忽觉这冷面判官的护佑,如暗流无声,他默替她驯鹰、藏箭、系帕,连斥责都裹着温意。
夜风起时,尔泰忽然指向星空:“猎狐如观星辰,急躁者只见乱影,耐心者窥得轨迹。”
她轻笑:“你倒会讲道理。”
他却将她的手腕覆在自己掌纹上:“纹路交错,如你我婚约。看似缚人,实则...…共担风雨。”
她抽手欲逃,他却顺势将糖葫芦塞进她掌心,那糖葫芦仍是琥珀色的甜渍。
小燕子咬碎一颗,酸涩中混着甜,顿然觉得这大理寺卿的温柔,竟比皇阿玛的宠溺更烫心。
马车驶入城门时,小燕子瞥见他冷面应付御史问询,余光却始终锁在她身上,那目光如隐在鞘中的剑,只为护一人而亮。
归府后,小燕子掷狐皮于茶案上嚷“烤狐肉宴宾客”。
尔泰却拦厨子,将狐皮裹成毯子:“生灵不易,宴席可换。”
她气得腮帮子一股,他却从后院拎来一笼活狐:“放它归山,你教它认你为友,来年它携崽再来,岂不是更有趣?”
小燕子愣住,尔泰执起她手腕系狐爪红线:“驯兽如驯心,强缚反失,柔引则亲。”
烛火摇曳,小燕子终未扯断那红线。
她忽觉这婚约红绸,原可如狐爪红线般,缚而不枷,暖意暗藏。
夜半,尔泰推门送药,她追狐时跌伤脚踝,药膏裹着桂花香。
她涂药时疼得呲牙咧嘴,他蹲身轻揉伤处哄道:“疼时莫逞强,我替你扛。”
她恼得踹他一脚,却见他袍角沾着西山泥土,恍悟可见他为她奔走山林时的模样。
翌日晨,小燕子发现案头摆着新弓。
轻弩上刻着她名字,箭筒里金箭与红箭交错排列。
尔泰立于廊下,晨光在他冷面上融出一缕柔色:“今日教你看狐迹辨风向,还有...…教你识人心。”
她轻笑出声:“你倒似夫子。”
他却将糖霜撒在她发梢:“夫子无趣,我只愿做你偷糖时,替你望风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