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绷紧下巴,推门而入。里面的装潢出乎意料的典雅——深色木质家具,柔和的灯光,角落里甚至有一架三角钢琴。与加百列想象中的地狱酒吧相去甚远。
"失望了?"阿斯莫德领他到一个隐蔽的卡座,"不是所有恶魔都喜欢头骨装饰和血池。"
"你常来这里?"加百列问道,小心地不让自己的翅膀碰到椅背。
"偶尔。"阿斯莫德向经过的侍者打了个响指,"两杯'堕落天使',谢谢。"他转向加百列,"别担心,只是名字吓人,实际上是巧克力马丁尼。"
加百列皱眉:"我不应该——"
"——参与任何形式的放纵?"阿斯莫德替他说完,"放松点,加百列。上帝创造可可豆的时候可没说过'这是给恶魔专用的'。"
酒上来后,阿斯莫德优雅地举杯。"为了...意外的重逢?"
加百列没有碰自己的杯子。"关于你提到的威胁,我需要更多细节。"
阿斯莫德啜饮一口,嘴唇沾上一点奶油泡沫,他伸出舌尖舔掉。"总是公事公办,嗯?"他放下杯子,"好吧。这群自称'新黎明'的疯子计划在下个月月圆时打开地狱深层封印,释放那些连我们都关着的古老邪恶。"
加百列感到一阵寒意。"他们疯了吗?那些东西不受任何人控制!"
"正是如此。"阿斯莫德的表情罕见地严肃,"路西法已经派出了处刑队,但..."他耸耸肩,"有些理念一旦传播开来,就很难彻底消灭。"
"天堂需要知道这个。"加百列站起身。
阿斯莫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即使隔着衣袖,加百列也能感受到那触碰中蕴含的力量和热度。"等等。"恶魔的声音低沉下来,"还有一件事...私人性质的。"
加百列低头看着他们接触的地方。按照常理,恶魔的触碰应该灼伤他,或者至少让他感到不适。但阿斯莫德的手只是...温暖。"什么事?"
阿斯莫德松开手,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这是'新黎明'的部分成员名单。以及..."他停顿了一下,"他们计划在人间制造混乱的几个关键地点。"
加百列接过羊皮纸,感受到上面残留的黑暗能量。"为什么给我这个?"
阿斯莫德仰头看着他,琥珀色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如同液态的火焰。"因为我厌倦了战争,加百列。我活得太久了,见过太多毫无意义的杀戮。"他轻声说,"而且...也许我只是想找个理由再见见你。"
加百列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句话不应该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但不知为何,它像一滴热蜡落在他的灵魂上,留下灼热的印记。
"我们是对立的,阿斯莫德。"他艰难地说。
"是吗?"阿斯莫德微笑,"你确定我们不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他站起身,突然靠近,近到加百列能数清他睫毛的阴影落在脸颊上的纹路。"告诉我,加百列,在所有这些世纪里,你从未怀疑过天堂的教条?从未感到过...孤独?"
加百列的后背抵在了墙上。阿斯莫德没有触碰他,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的翅膀在灵体层面不安地颤动。"这不关你的事。"
"噢,但这就是我的事。"阿斯莫德的声音如同丝绸包裹着刀刃,"因为我能看到你眼中的疑问,加百列。我能嗅到你灵魂中的渴望。"他轻轻抬手,指尖悬在加百列的脸颊旁,没有真正触碰,"天堂告诉你欲望是罪恶的。但我要告诉你,欲望只是...活着的感觉。"
加百列应该推开他。应该召唤圣光。应该做任何事,除了站在这里,任由这个恶魔的话语渗入他的心灵。但他没有动。
阿斯莫德似乎看透了他的挣扎。他后退一步,突然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别担心,天使长大人。我不会在今天腐蚀你。"他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塞进加百列的风衣口袋。"等你决定想知道更多关于'新黎明'的事...或者关于你自己。我在翠贝卡有间公寓。"
他转身离开,黑色西装融入酒吧的阴影中,只有声音飘回来:"顺便说,你的伪装名'加布'?太老套了。"
加百列独自站在卡座旁,手中紧握着那张羊皮纸。他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名片。耳边回响着阿斯莫德的话语,还有他自己心跳的轰鸣声——强烈得几乎不像是天使应有的心跳。
走出酒吧时,纽约的夜空开始飘起细雨。加百列抬头,让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他需要思考。需要祈祷。需要...理解为什么一个恶魔的眼睛能让他想起晨星坠落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