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的清晨比兰薰阁热闹许多。姜璃刚刚梳洗完毕，青柳就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小姐，这是内务府刚送来的，说是才人的份例。"
姜璃接过锦盒，没有立即打开。入宫两个月，她已经养成了谨慎的习惯——任何未经检查的物品都可能藏着致命危机。
"谁送来的？"
"是个面生的小太监，说是奉高总管之命。"青柳眨眨眼，"小姐现在可是才人了，内务府那些势利眼终于知道巴结了。"
姜璃用银簪轻轻挑开锦盒。里面是一套精美的头面，金丝累凤簪，珍珠步摇，还有一对翡翠耳坠。她仔细检查每件物品，在拿起步摇时，敏锐地发现簪尖处有一丝不自然的暗色。
"青柳，去取些醋来。"
当醋滴在簪尖上，立刻泛起细小的泡沫。姜璃眼神一冷——簪尖淬了毒。
"收起来，别碰簪尖。"姜璃面不改色，"去请苏小姐过来，就说我得了新首饰，请她一同欣赏。"
苏婉清很快到来，检查后确认簪上淬的是"美人迟暮"，一种慢性毒药，接触皮肤会逐渐侵蚀容颜，最终导致面部溃烂。
"好歹毒的手段！"苏婉清气得手发抖，"姐姐才晋位就有人下此毒手！"
姜璃反而笑了："意料之中。我越级晋封，不知碍了多少人的眼。"她将毒簪原样放回，"这礼物得好好'感谢'送的人。"
当天下午，姜璃亲自带着锦盒去拜访住在隔壁院落的刘才人。刘氏是兵部侍郎之女，入宫一年仍是个才人，平日对姜璃颇为冷淡。
"刘姐姐，今日内务府送了些首饰来，妹妹觉得这支步摇特别配您前日穿的那件湖绿色褙子，特来相赠。"姜璃笑容真诚，仿佛全然不知首饰有毒。
刘才人将信将疑，但看到那精致的珍珠步摇，眼中闪过贪婪之色："姜妹妹太客气了。"
"应该的。妹妹初来乍到，还望刘姐姐多多提携。"姜璃故作亲热地帮刘才人试戴步摇，特意让她自己调整簪子位置。
三日后，刘才人脸上突然起了大片红疹，太医院诊断为"花粉过敏"。姜璃听闻消息，只是轻轻抿了口茶。
这只是开始。
晋升才人后，姜璃有了更多自由活动的权利。她每天清晨都会去御花园散步，实则暗中观察宫中人事往来。这一日，她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逢皇帝早朝，总有几个太监鬼鬼祟祟地在紫宸殿外徘徊，而他们腰间都挂着相同的青玉牌。
"那是林丞相的人。"苏婉清小声解释，"皇上每有决策，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传到丞相耳中。"
姜璃若有所思。看来宇文曜的政令难出宫门，与这些眼线不无关系。
当晚，姜璃被传召至皇帝的书房。这是自疫情结束后第一次正式面圣。书房内，宇文曜正在批阅奏折，烛光映照下，他的侧脸线条如刀刻般锋利。
"参见皇上。"姜璃恭敬行礼。
宇文曜头也不抬："知道为何召你来吗？"
"臣妾愚钝。"
"愚钝的人活不过三集。"宇文曜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朕需要你协助整顿内务府。"
姜璃心头一跳。那句"活不过三集"是现代用语，宇文曜怎么会知道？是巧合还是...
"臣妾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
宇文曜终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疫情防治，你表现不俗。朕查过，姜家庶女原本不通医术。"他放下朱笔，"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为朕做什么。"
姜璃背后渗出冷汗。皇帝显然已经察觉她的异常，却选择不点破。这种暧昧的态度反而更令人不安。
"内务府贪腐成风，每年耗费国库数十万两。"宇文曜推过一本账册，"朕要你以才人身份协理后宫用度之名，找出其中猫腻。"
姜璃翻开账册，立刻看出问题——采购价格虚高，物品以次充好，还有许多重复支出。这些在现代企业审计中常见的舞弊手段，在古代账册中几乎毫不掩饰。
"臣妾可以试试，但需要一些人手和权限。"
"准。"宇文曜爽快答应，"高德会配合你。记住，此事机密。"
离开书房，姜璃心潮起伏。皇帝明知她有古怪却仍委以重任，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是另有盘算。无论如何，她已经骑虎难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璃白天应付后宫交际，晚上埋头查账。她将现代财务审计方法简化后应用于内务府账册，很快梳理出一张利益网络——从采买到库管，内务府上下沆瀣一气，而幕后黑手直指林丞相的侄子，内务府总管林宝。
更惊人的是，她发现这些贪腐款项中，有相当一部分流向了北方边境，用于购买战马兵器。而负责此事的，正是林慕云的兄长，镇北将军林骁。
"这是要造反啊。"姜璃喃喃自语。
她将发现整理成密折，通过高德呈给皇帝。三日后，内务府突然进行大规模人事调整，林宝被调往皇陵督工，十余名太监被逐出宫。表面理由是"办事不力"，实则斩断了林家在宫内的一条重要财路。
这次行动后，宇文曜开始定期秘密召见姜璃，有时讨论账目，有时询问她对朝政的看法。姜璃谨慎地提出一些现代管理理念，如"绩效考核""轮岗制度"，宇文曜则将其转化为适合古代宫廷的措施。
"姜才人近日颇得圣心啊。"一日请安时，太后意味深长地说。
姜璃恭敬回答："臣妾不过协助皇上整理些琐碎账目，不敢当太后夸奖。"
太后轻抚手中茶盏："皇上自幼聪慧，只是...性情有些孤僻。你能得他信任，是好事。"话锋一转，"不过后宫干政是大忌，姜才人当谨记。"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走出慈宁宫，姜璃后背已经湿透。太后的警告再明显不过——她可以当皇帝的红颜知己，但不能涉足权力。这恰恰与宇文曜的期望相反。
回到景阳宫，姜璃发现案几上多了一本书——《齐民要术》。翻开扉页，一行小字："读后焚毁。——曜"
这是一本农书，详细记载了各种耕作技术。姜璃仔细阅读，在"水利篇"发现了几处朱笔批注，提到了当前工部面临的困境——户部克扣款项，地方官员中饱私囊，导致水利工程年年拖延。
姜璃恍然大悟。宇文曜这是在向她透露下一步计划——整顿工部。而她父亲正是工部侍郎，这是要她牵线搭桥！
当晚，姜璃"偶然"在父亲递进宫的家信中提到了水利问题。几日后，姜明德上书提出"以工代赈"方案，建议招募流民修缮水利，既可解决饥荒，又能改善农业。宇文曜当朝大加赞赏，并绕过户部直接拨付内帑银支持。
这一举动激怒了丞相林肃。朝堂上，他公然质疑："陛下此举，恐开擅用内帑之恶例。"
宇文曜一反常态，强硬回应："丞相是担心朕的银子用不到实处？那不妨亲自去河道看看，百姓是如何咒骂那些贪墨修河款项的蛀虫！"
朝堂震动。没人想到一向隐忍的皇帝会突然发难。更令人惊讶的是，宇文曜当场宣布由姜明德全权负责此次工程，直接向皇帝汇报，绕过户部监管。
消息传到后宫，姜璃成了众矢之的。林慕云在御花园拦住她，眼中满是怨毒："姜才人好手段，不仅迷惑了皇上，还让你父亲攀上了高枝！"
姜璃淡然一笑："林小姐言重了。家父不过是为国效力。"
"你以为凭这些小聪明就能在宫中立足？"林慕云压低声音，"别忘了，我姑父是当朝丞相，我兄长手握重兵。你和你父亲，不过是蝼蚁罢了。"
姜璃不卑不亢："蝼蚁虽小，亦有撼树之力。林小姐，世事难料啊。"
林慕云愤然离去后，苏婉清忧心忡忡地走来："姐姐，林家在朝中根深蒂固，你此番得罪他们，恐怕..."
"我何尝不知。"姜璃轻叹，"但既已选择站在皇上这边，就无退路了。"
她望向紫宸殿的方向。与宇文曜的这段奇特合作关系，究竟会将她带向何方？那个深不可测的帝王，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她的秘密？
夜深人静时，姜璃从枕下摸出那枚日月玉佩。这是她与原来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最大的谜团。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仿佛在回应她的困惑。
"不管你是谁，既然让我来到这里，就绝不会任人宰割。"姜璃握紧玉佩，眼中闪过坚定之色，"这场权力游戏，我要玩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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