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五学校组织秋游，目的地是青峰山，请大家把回执单明天交上来。"班主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环视教室，"费用是150元，包括车费和午餐。"
教室里立刻响起兴奋的议论声。许星辰转头看向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许沉正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自从那天在商场偶遇后，他们的辅导课依然继续，但许沉变得比之前更沉默。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讨论着秋游计划。许星辰整理好书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许沉的座位。
"秋游你去吗？"她轻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卷着发梢。
许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不去。"
"为什么？青峰山很漂亮，这个季节正好可以看红叶。"
"没兴趣。"许沉合上书本，发出"啪"的一声响。
许星辰咬了咬下唇："是因为费用吗？我可以..."
"不是。"许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别多管闲事。"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几个同学转头看过来。许星辰感到脸上一阵发热，匆匆离开了教室。
放学后的辅导课上，气氛比往常更加沉闷。许沉全程盯着习题集，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许星辰。当时钟指向五点，他立刻合上书本准备离开。
"等一下。"许星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秋游的回执单，我已经帮你填好了。"
许沉盯着那张纸，眉头紧锁："我说了不去。"
"费用已经交了，是学校的补助名额。"许星辰把回执单推向他，"李老师说每个进步大的学生都可以申请。"
许沉的表情松动了一瞬，又恢复冷漠："撒谎。"
许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学校没有这种补助。"许沉的声音很平静，"是你付的钱。"
被拆穿的尴尬让许星辰耳根发热，但她没有退缩："那又怎样？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还我。"
许沉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星辰以为他不会回应。最终，他伸手接过回执单，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钱包："谢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秋游当天，阳光明媚。许星辰穿着浅蓝色卫衣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早早到了集合地点。同学们三五成群，笑声不断。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许沉的身影。
"他不会不来了吧？"许星辰暗自担心，手指绞在一起。
就在大巴即将发车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许沉穿着黑色连帽衫，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匆忙赶来的。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看到许星辰时微微停顿，然后迅速移开。
"许沉！这里！"许星辰忍不住挥手喊道，引来周围同学诧异的目光。
许沉低着头走过来，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没必要喊。"
"我怕你没看到我。"许星辰小声解释，心跳加速。许沉身上有淡淡的肥皂香气，混合着一丝秋日的凉意。
大巴启动，驶向青峰山。一路上，林妙从前排不断回头，好奇地打量着许沉。许星辰假装没注意到，专心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你不舒服？"许沉突然问道。
许星辰转过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啊？"
"你的手。"许沉指了指她紧握的拳头，"一直在抖。"
许星辰这才意识到自己晕车的症状又来了。她从小就受不了长途汽车，但又不愿意在同学面前显得娇气："有点晕车，没事的。"
许沉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薄荷糖和一个塑料袋，默默递给她。
"你...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些？"许星辰惊讶地接过。
"习惯。"许沉简短地回答，然后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表示谈话结束。
薄荷糖清凉的味道缓解了恶心感，许星辰偷偷打量着许沉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这一刻，他看起来如此平和，与平日里阴郁的形象判若两人。
两小时后，大巴抵达青峰山脚下。同学们欢呼着下车，迫不及待地开始登山。许星辰和几个女生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寻找许沉的身影。他走在队伍最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像是一个旁观者。
"星辰，你看那边！"林妙指着山路旁的一片野花，"我们拍照吧！"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摆着姿势，许星辰配合地微笑，余光却瞥见许沉独自走向一条僻静的小路。趁大家不注意，她悄悄跟了上去。
小路上铺满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许沉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观察路边的植物或岩石。许星辰保持距离跟在后面，不想打扰他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跟踪也是你的爱好？"许沉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
许星辰吓了一跳，差点被树根绊倒："我...我只是想看看你去哪。"
许沉转过身，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为什么？”
"因为..."许星辰绞尽脑汁想找个合理的借口，"因为我是学生会主席，要确保所有同学的安全。”
许沉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没拆穿她："前面有个观景台，人少。"
"我能一起去吗？"话一出口，许星辰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太像邀约。
许沉看了她几秒，点点头，转身继续前行。许星辰小跑着跟上，心跳声大得仿佛整座山都能听见。
观景台不大，但视野极佳。远处层林尽染，红黄相间的树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许沉靠在栏杆上，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许星辰站在他旁边，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太远显得生疏，也不会太近令人不适。
"真美。"许星辰轻声说。
许沉"嗯"了一声，目光投向远方："我妈妈喜欢爬山。"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人。许星辰屏住呼吸，生怕打断他。
"她总说，站在高处看世界，问题就显得没那么严重了。"许沉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许星辰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默默听着。这一刻的许沉如此真实，不再是那个冷漠的问题学生，只是一个想念母亲的男孩。
"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他们会找你。"许沉突然说，语气恢复了平常的疏离。
回程路上，许星辰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脚踝一扭，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许沉立刻转身。
"没事，只是扭了一下。"许星辰试着走了两步，疼痛让她皱起眉头。
许沉蹲下来，轻轻按了按她的脚踝："肿了。"
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触碰让许星辰心跳加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许沉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上来。"
"什么？"
"我背你下山。"许沉的声音不容拒绝，"除非你想在这里等到天黑。"
许星辰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趴上了他的背。许沉比看起来要强壮，轻松地站了起来。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许星辰的脸颊发烫。
"抓紧。"许沉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小心地下山。
许星辰环着他的脖子，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和稳健的心跳。许沉的后颈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藏在发际线下方，是她从未注意到的细节。
"我很重吧？"走了一段后，许星辰小声问。
"轻得像片叶子。"许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许星辰从未听过的柔和。
下山的路似乎比上山时短了许多。当看到其他同学的身影时，许沉停下脚步："放你下来了。"
许星辰有些不舍地从他背上滑下，脚踝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谢谢。"
"星辰！你去哪了？我们找你半天！"林妙跑过来，看到许沉时明显愣了一下，"你的脚怎么了？"
"不小心扭到了，许沉帮我回来的。"许星辰解释道。
林妙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哦...老师说要集合吃午饭了。"
午餐是在山脚下的野餐区进行的。许星辰被女生们围在中间，而许沉则独自坐在远处的树荫下。她几次想叫他过来，又怕让他在众人面前不自在。
回程的大巴上，许星辰因为脚伤被安排在前排座位。她不断回头寻找许沉，发现他依然坐在来时的位置，身边空着一个座位。
"我能和你一起坐吗？"一个女生怯生生地问许沉。
许沉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有人了。"
女生红着脸走开了。许星辰听到这段对话，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
返程途中，疲惫的同学们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开始打瞌睡。许星辰的脚踝已经不那么疼了，她鼓起勇气，一瘸一拐地走到许沉身边的空位坐下。
"你的脚没事了？"许沉问道，目光依然看向窗外。
"好多了。"许星辰轻声回答，"谢谢你今天的帮助。"
许沉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许星辰注意到，他的肩膀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大巴的颠簸和一天的劳累让许星辰的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她的头靠上了许沉的肩膀，沉沉睡去。许沉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移开。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醒她。
阳光透过车窗，在两人身上洒下温暖的光斑。许沉低头看着许星辰的睡颜，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美梦。他的眼神柔和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晚，许沉回到家，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开灯。他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回想着今天的点点滴滴。然后他拿出日记本，写下一行字：
"今天，我第一次希望自己配得上光。”
而城市的另一端，许星辰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回想许沉背她下山时的温暖，和他那句"轻得像片叶子"。她摸出手机，给那个备注为"星空"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今天谢谢你。晚安。”
几秒钟后，手机屏幕亮起：
"晚安，星辰。"
这是许沉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许星辰把手机贴在胸口，感觉心跳快得像是要跃出胸膛。窗外，秋夜的星空格外明亮，像是撒了一把碎钻在黑丝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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