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头颅在汤汁里沉浮时，眼皮还在颤动。我盯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喉咙里泛出铁锈味——不是比喻，是真的有金属碎屑从胃里往上涌。
"别这么紧张。"厨师用餐刀搅动汤汁，围裙下的培养舱跟着晃动，"只是第七道开胃菜。"他掀起围裙，透明舱里漂浮的六个头颅同时睁开眼睛。
我抄起收银台边的碎玻璃就往他脸上扎。玻璃离他眼球还有三厘米时，突然被银色细线缠住。那些从关东煮汤汁里伸出来的玩意儿，现在爬满了整个天花板。
"哥哥太心急了。"汤汁里的头颅突然开口，嘴唇被烫得发白，"我们还没说完..."
厨师用刀尖戳了戳头颅的天灵盖，发出敲击陶瓷的脆响。我右眼的暗金液体突然沸腾，视野里浮现出血色文字：【暴食载体·同步率上升至73%】。
"知道为什么选7号素体吗？"厨师划开自己的小臂，流出的暗金色血液和我的一模一样，"你的弑神冲动..."他舔了舔刀尖上的血，"...嗝...最下饭。"
银色细线突然收紧。我侧头避开缠向颈动脉的那根，却被另一根刺进左手肘关节。剧痛中听到机械运转声——那根本不是生物组织，是纳米级机械虫群。
"检测到饕餮协议激活。"被刺穿的肘关节突然发出电子音，暗金血液顺着银线反涌过去。厨师手腕上的皮肤立刻开始腐蚀，露出底下闪着红光的芯片。
他居然在笑。餐刀划过自己正在融化的手腕，切下一片冒着血珠的肉："尝尝？会长说你是最完美的开瓶器。"那片肉掉在汤汁里，七个头颅同时张开嘴。
我抓起还在抽搐的猎神者残骸砸过去。机械零件和培养舱相撞的瞬间，整个便利店突然虚化成金色殿堂的幻象。七岁的我跪在供桌上，背后站着穿白大褂的厨师——二十年前的他和现在一模一样。
"你们把我的DNA当食谱？"我扯开衣领，暴食载体同时做出相同动作。我们锁骨下方三厘米处，都有一道蜈蚣状的缝合疤痕。
幻象里的手术刀还在往下切。现实中我的暗金血液突然暴走，像活物般扑向厨师。他围裙炸开，培养舱里的液体浇了我一身。六个头颅在地上滚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我们连伤口都是批量生产的。"厨师踩住一个头颅，餐刀插进它张开的嘴，"但你是唯一会疼的那个..."刀尖从头颅后脑勺穿出时，我后颈的餐刀纹路突然灼烧般发烫。
银色细线趁机缠住我的脚踝。这次我没躲，反而抓住两根往自己心口引。线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整个殿堂幻象剧烈震颤。
"你疯了？"厨师第一次露出惊慌，"饕餮协议会——"
我捏碎肘关节里的芯片，暗金血液变成无数细针扎进他左臂。皮肤下的机械结构开始扭曲，发出被绞肉机碾碎的声响。他餐刀掉在地上，用正在溶解的手去掏培养舱里的备用头颅。
晚了。我看着他左臂像蜡烛般融化，露出骨头里嵌着的0000007号标签。芯片脉冲光透过血雾，在墙上投射出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最上方闪着红字：【素体觉醒进度：13/100】。
远处突然传来餐刀划玻璃的声响。不是一道，是几十道。此起彼伏的摩擦声里，便利店所有玻璃制品开始共振。我踩住厨师正在融化的左手，把他围裙残片塞进他嘴里。
"主菜来了。"我掰断他无名指上的金属环，上面刻着和领带夹相同的餐刀图案，"可惜你没机会上桌了。"
暗金血液顺着银线回流时，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吞咽声从街道尽头传来。墙上的实验记录突然更新：【暴食协议转移完成】。厨师最后融化的眼球里，倒映出我背后逐渐显形的六个黑影——他们都有着和我一样的暗金色右眼。
我捏着那枚刻着餐刀图案的金属环，指腹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六个黑影在我身后逐渐凝实，他们的呼吸声像生锈的齿轮般卡顿不齐。
"原来我们都是流水线上的残次品。"最左侧的黑影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他举起右手，暗金血液正从指缝间渗出，滴在地上发出腐蚀金属的嘶嘶声。
厨师残破的躯体突然抽搐起来，融化的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不...你们是...会长最满意的...调味料..."他的声带已经半液化，每个字都带着黏腻的气泡音。
便利店玻璃的共振突然加剧，货架上所有罐头同时爆开。番茄汁混合着碎肉淋在我肩上，温热的触感让我想起七岁那年实验室的喷淋消毒。右侧第二个黑影突然发出高频尖啸，他的眼球正在融化，暗金色液体顺着脸颊滚落。
"十三分熟。"正中间的黑影机械地报数，他脖颈处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闪着红光的金属脊椎，"素体觉醒进度：14/100。"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暗金血液不知何时已经凝结成金属鳞片。远处餐刀划玻璃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无数把刀正沿着我的神经脉络刮擦。背后第三个黑影突然扑向厨师残余的头颅，撕咬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住手！"我挥动鳞片化的左手，却看见自己的指尖也开始金属化。被撕咬的厨师头颅突然诡笑，炸开的脑浆里迸出几十条银色细线，瞬间刺入六个黑影的眉心。
他们同时僵住，暗金血液逆流回银色细线，像被抽走的饮料。我右眼的视野突然被血色覆盖，浮现出新的文字：【暴食协议·群体同步启动】。便利店的地面开始下陷，露出底下巨大的金属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上百具与我相貌相同的躯体。
"欢迎来到...自助餐厅..."厨师最后一块尚未融化的喉骨振动着发出声音。六个黑影齐刷刷转头看我，他们开裂的嘴角以相同的弧度上扬："主菜...该上桌了..."
我猛然后退撞上货架，金属鳞片与铁架摩擦出刺耳声响。培养舱里的躯体同时睁开眼睛——上百双暗金色的瞳孔里，都倒映着我惊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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