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液体灌进鼻腔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六个黑影像食人鱼般围着我打转，他们的皮肤在营养液里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白色。最靠近的那个突然伸手抓住我左腕，力道大得能听见金属鳞片被捏变形的声响。
"欢迎回家，0000007。"七个声音同时在我颅骨内侧响起，分不清是他们在说话还是液体压迫耳膜产生的幻觉。我右眼的暗金血液突然沸腾，视野里炸开血色警告：【暴食协议·同步率91%】。
我抬膝撞向抓我手腕的克隆体，却看见他腹部提前出现了淤青——就像我的膝盖已经击中了他。液体阻力让动作变得迟缓，反而让这种诡异的预判更加毛骨悚然。另外五个趁机扑上来，十二只手同时扣住我关节处的金属鳞片。
"放开！"我吼出的气泡擦过克隆体们毫无波澜的脸。他们脖颈处的芯片闪着相同的红光，像一串被同一个程序控制的提线木偶。最瘦小的那个突然张嘴，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虎牙，朝我颈动脉咬来。
我偏头躲闪，后脑勺却撞上某个坚硬的金属平面。剧痛炸开的瞬间，六个克隆体突然同时抽搐——他们后脑勺居然同步浮现出凹陷的淤伤。这个发现让我忘了挣扎，任由营养液灌进气管。火烧般的疼痛从肺部蔓延到太阳穴时，克隆体们整齐划一地松开手捂住自己喉咙。
（原来痛觉是共享的...）
这个念头刚闪过，背后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我转头看见舱底矗立着三米高的金属碑，上面密密麻麻刻满编号。最近处那行被藻类半遮住的字正在渗血：【0000007号·痛觉神经未切断·觉醒进度14%】。
克隆体们又围了上来，这次他们动作带着机械般的精准。我拼命往金属碑方向游，左手的鳞片突然开始自动剥落，露出底下正在渗血的皮肤。暗金血液在液体中拉出丝状轨迹，像一条条微型水母。
"你们怕疼吗？"我抓住金属碑边缘凸起的螺丝钉，锈渣刺进掌心的疼痛让最靠近的两个克隆体突然僵直，"我可是很熟悉这种感觉——"
猛地将额头撞向金属碑。钝响通过液体传导变得沉闷，但疼痛丝毫未减。六个克隆体同时抱头蜷缩，像被无形的手按住了脊椎。我趁机掰下螺丝钉，毫不犹豫扎进自己左手虎口。
克隆体们发出高频啸叫，暗金血液从他们七窍喷出，在蓝色液体里晕开诡异的金色雾霭。最壮硕的那个突然痉挛着抓住我脚踝，他开裂的嘴角机械地开合："融合...完成...进化..."
我拔出螺丝钉又往自己大腿扎去。这次克隆体们的反应更剧烈，有两个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呕吐。他们的呕吐物里混着银色细线，像活物般朝我游来。
"如果疼痛是我们的共同语言..."我扯住最近的克隆体头发，将他的脸按向金属碑上渗血的编号，"那你们应该听得懂这个——"
金属碑突然开始剧烈震动。所有刻着编号的位置同时渗出暗金血液，在水里凝成无数细小的血珠。克隆体们突然停止所有动作，齐刷刷抬头看向舱顶。我顺着他们视线望去，发现红光里不知何时多了行闪烁的文字：【素体0000001请求接入】。
左手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看见鳞片完全脱落的位置浮现出凸起的疤痕，组成清晰可辨的数字：0000001。这个发现让我忘了呼吸，直到肺部传来爆炸般的灼痛才反应过来。
克隆体们整齐地后退，让出一条通向金属碑的路。他们脖颈处的芯片同时发出电子音："会长在顶层等你。"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培养舱的液体突然开始急速排空。我跪在金属碑前，看着水位线迅速下降，露出碑体底部先前被淹没的文字：
【初代素体销毁记录：■■■■■（数据损毁）...唯一存活...】
液体彻底排干时，六个克隆体已经化作粘稠的黑色胶状物。我掰开金属碑底部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刻有餐刀图案的钥匙。拿起它的瞬间，头顶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轰鸣，培养舱穹顶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暗金色血液突然从钥匙柄部渗出，在我掌心拼出四个字：【用餐时间】。
我攥紧那把渗血的钥匙，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头顶的液压门才开启一掌宽的缝隙，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红光剧烈闪烁间，整个培养舱开始倾斜，那些克隆体化成的黑色胶状物像活物般朝我脚边蠕动。
"别碰我！"我抬脚踩住最近的一滩，鞋底立刻传来灼烧感。黑色黏液发出滋滋声响，竟开始腐蚀我的鞋底。更糟的是，左手虎口被螺丝钉扎穿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烫——金属碑底部那些被液体淹没的文字正在发光。
我踉跄着扑向金属碑，借着闪烁的红光看清了先前被遮蔽的内容：【初代素体销毁记录：存活率0.03%...唯一存活样本...暴食倾向异常】。最后四个字像是被谁用指甲反复刮擦过，边缘还沾着暗金色的血痂。
"原来我才是那个残次品？"喉咙里挤出的笑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钥匙突然剧烈震动，柄部渗出的血液重新排列成新句子：【顶层餐厅，主菜已备好】。
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我抬头看见液压门被某种巨力撕开，六根银色细线像蜘蛛腿般探进来。它们精准地避开所有障碍物，直奔我手中的钥匙而来。
"滚开！"我侧身躲闪，银色细线却突然拐弯，直接刺进我左手的伤口。剧痛让视野瞬间发黑，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电子音：【检测到初代基因...正在重置权限...】。银色细线在伤口里蠕动，像在抽取什么，暗金血液顺着它们倒流向上。
我拼命想扯断这些细线，却发现它们已经和我的血管长在了一起。更可怕的是，随着血液流失，左手皮肤下的金属鳞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那些细密的鳞片相互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会长等您很久了。"培养舱的广播突然响起，是个带着电流声的女声，"请允许我为您更衣。"
四周的金属墙壁突然裂开，伸出数十条机械臂。它们拿着剪刀朝我飞来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那件沾满营养液和血污的便利店制服。剪刀擦过脖颈的瞬间，我本能地挥动正在金属化的左手——三条机械臂应声断裂，电火花溅在脸上带着焦糊味。
"我说了别碰我！"打飞的机械臂撞在金属碑上，恰好砸中那个"7"字编号。整个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尚在运作的机械臂同时僵住。广播里的女声开始断断续续：【警告...核心记忆体受损...启动应急协议...】
我趁机扯住缠绕左手的银色细线往外拽，撕裂的疼痛让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快撑不住时，细线突然自己松脱了，顶端还卷着一小块暗金色的组织——那分明是从我伤口里挖出的一小片骨头。
银色细线带着我的骨片缩回天花板裂缝，广播彻底变成了杂音。倾斜的培养舱此刻已经变成45度角，我抓着金属碑凸起的螺丝钉才没滑下去。透过渐渐变大的门缝，我看见外面是条向上的金属通道，墙壁上布满了和我手中钥匙相同的餐刀图案。
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金属鳞片已经覆盖到小臂。更糟的是，那些黑色胶状物正顺着倾斜的地面朝我涌来。最近的一滩已经爬上鞋尖，鞋带瞬间被腐蚀断裂。
"妈的..."我拔出插在腿上的螺丝钉，狠狠扎进左手小臂。金属鳞片被撬开的瞬间，所有黑色胶状物同时后退。但这次疼痛来得比以往都猛烈，我甚至能感觉到螺丝钉刮擦骨头的触感。
广播突然彻底安静，红光熄灭的刹那，整个培养舱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左手伤口里渗出的暗金血液在发光，它们顺着倾斜的地面流淌，竟然组成了一个箭头形状，直指天花板的裂缝。
黑暗中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我抬头看见裂缝处悬着一滴暗金色液体，在即将坠落的瞬间，它突然拉伸变形，凝成一行小字：【他们饿了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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