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从便利店玻璃门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蜘蛛网状的暗红色裂纹。我假装整理货架,手指在关东煮的汤汁里蘸了蘸,在收银机键盘上画了个倒三角符号。冷藏柜突然发出咕嘟声,最下层那排神血关东煮开始冒泡,汤汁表面浮起细小的条形码。
玻璃门上的风铃没动,但我的后颈汗毛突然竖了起来。左边第三排货架的膨化食品包装袋同时发出窸窣声,像是被无形的指尖抚过。我慢慢把左手伸进微波炉,摸到藏在里面的半片神格碎片——上周从"丰收之神"颅骨里挖出来的,现在正发着烫。
"叮——"自动门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我抬头看见玻璃映出的倒影:穿着便利店制服的我背后,有个扭曲的高大人影正把脸贴在门上,嘴角咧到耳根。真正的玻璃门外其实空无一人。
冷藏柜的蓝光突然暴涨。关东煮汤汁里浮起的条形码窜到天花板上,组成一行闪烁的血字:【猎物已就位】。我猛地拍下收银机里的红色按钮,藏在货架底部的神血警报器立刻发出蜂鸣,二十三个紫外线灯管同时亮起,把整个便利店照得如同手术室。
玻璃门爆裂的瞬间,时间好像被拉长了。飞溅的碎片在紫外线里变成透明的水母状生物,每片都映着不同角度的我——五岁被按在手术台上的,十五岁第一次弑神的,上周把餐刀捅进"慈母神"咽喉的。然后所有影像被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捏碎,暴食踹开残存的玻璃框走进来,餐刀在指间转出腥风。
"俱乐部的新人?"他鞋底碾着发光的神血警报器,口罩滑到下巴,露出被条形码覆盖的脖颈。那些纹身正在蠕动,组成新的数字——我杀死"丰收之神"的精确时间。"你偷了我的猎物。"
微波炉里的神格碎片突然剧烈震动。我侧身挡住暴食的视线,右手悄悄按下微波炉的30秒加热键。"超市买的关东煮,算什么猎物?"我踢翻身旁的货架,膨化食品包装袋在空中炸开,藏在里面的神血粉形成红色雾障。
暴食的餐刀划开浓雾时带出诡异的啸叫。刀刃切开的空间裂缝里伸出十几条苍白手臂,每根手指都戴着便利店员工戒指。我滚到收银台后面,听见头顶"咔嚓"一声——他砍断的监控摄像头掉下来,镜头里映出的不是我,而是个正在往颅骨里塞小票的白大褂男人。
"躲得挺快。"暴食的刀尖挑起我掉落的员工牌,金属牌面突然浮现出我锁骨下的条形码。他眼神突然变了,"你的弑神者纯度..."
微波炉"叮"地响起。我抓起加热到发红的神格碎片砸向地面,暴食的餐刀和我的机械触须同时刺向那团爆开的蓝光——
爆炸的气浪把我们都掀飞。我后背撞碎冷藏柜玻璃,关东煮汤汁淋在头上时,看到暴食撞进杂志架的身影突然定格。他餐刀上的神血纹路正在疯狂重组,最后凝固成和我锁骨下一模一样的条形码编号。
悬浮在空中的玻璃碎片突然集体转向门口。血月的光不知何时被黑雾侵蚀,雾中浮现出八条蜘蛛腿的轮廓,每条腿的关节处都镶着婴儿手掌。暴食抹掉嘴角的血站起来,餐刀指向我喉咙的姿势变成了招揽的手势。
"加入我的小队,否则..."他话音突然中断。我们同时转头看向自动门——黑雾里缓缓降下一条丝线,末端吊着块便利店价签,上面用神血写着:【送子观音特惠:买一送一】。
冷藏柜剩余的关东煮罐头突然同时弹开。每个罐头里都伸出只青白的手,抓住柜门用力摇晃。暴食的餐刀和我机械触须上的神血同时沸腾起来,在满地狼藉中拼出新的警告:【记忆重置倒计时23分钟】。
冷藏柜的玻璃渣在我后颈划出细密的血线,关东煮汤汁顺着发梢滴在锁骨处的条形码上,发出煎肉般的滋滋声。暴食的餐刀突然在我眼前三厘米处急刹,刀尖挑着一片正在融化的神血冰晶。
"23分钟?"他口罩下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那些脖颈上的条形码突然开始倒计时,"你他妈早该记忆清零了——"话音未落,杂志架上某本《孕期指南》突然自燃,烧焦的纸灰组成箭头指向我心脏。
我猛地侧身,机械触须绞碎迎面飞来的罐头。青白手臂在紫外线照射下迅速碳化,但裂开的罐头里又涌出更多婴儿拳头,每只都攥着带血的小票。暴食突然拽住我衣领,鼻尖几乎贴上我锁骨:"俱乐部给你打了记忆锚?"
冷藏柜残存的玻璃突然全部雾化。黑雾中降下的丝线缠住我们手腕,价签上的神血字迹变成:【记忆即商品,请扫码支付】。我趁机将半凝固的神血抹在暴食餐刀上,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我们共同的俱乐部编号——只是我的数字正在以两倍速度消退。
"操!"暴食突然松开我后退两步,餐刀指向我身后。自动门残骸上不知何时爬满蛛网状的血管,每道裂缝里都渗出乳白色的液体。黑雾深处传来吸吮声,八条蜘蛛腿的轮廓正用婴儿手掌抓着便利店外墙攀爬。
微波炉突然"砰"地弹开门。加热过度的神格碎片像烧红的子弹射向黑雾,在蛛腿上烫出焦黑的洞。暴食突然拽着我滚进收银台死角,他脖颈上的条形码正疯狂闪烁:"听着菜鸟,送子观音的生育诅咒会覆盖记忆重置——"
天花板突然塌陷。无数团沾着羊水的黑发垂落下来,每根发丝都缠着个微型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着和我锁骨下相同的条形码。最近的显示器突然爆裂,飞溅的玻璃渣里浮现出我五岁时被植入神格碎片的画面。
暴食的餐刀突然横在我咽喉:"现在给我看你的俱乐部纹章!"他声音里第一次出现恐慌,"真正的弑神者不可能同时承受两种神蚀——"
我扯开制服领口,锁骨下的条形码正在渗出金色液体。那些数字每消退一位,黑雾里就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冷藏柜里剩余的手臂突然集体转向我,每根手指都摆出扫码枪的姿势。
"见鬼...是双重刻印!"暴食的餐刀当啷掉地。他脖颈上的纹身正被某种力量强行改写,新浮现的条码组成了我的生日日期。黑雾突然剧烈翻涌,送子观音的其中一条腿穿透屋顶,关节处的婴儿手掌正抓着一管标有"林七夜"的脐带血。
货架底层的神血粉突然自燃,在火墙中拼出最后一行警告:【记忆同步率97%】。暴食突然抓住我流血的后颈,把我们的条形码狠狠按在一起:"菜鸟,不想变成生育容器就跟我念——"
他的咒语被震耳欲聋的产房心电监护音切断。整面玻璃外墙轰然倒塌,月光下清晰可见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的我:有些正在被手术刀剖开颅骨,有些正把餐刀插进神明眼眶。而所有影像的胸口,都烙着与此刻的我完全一致的条形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