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皮肤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着，暴食的手掌死死按住我，把我锁骨的位置往他那边压。两个人的条形码眼看就要完全贴在一起，那感觉就跟有无数根针在扎皮肤里的神经似的，又疼又麻。
紫外线灯管忽明忽暗，在地上投下晃眼的光斑。便利店早就不成样子了，冷藏柜塌了半边，里面的关东煮汤汁流了一地，汇成小小的血红色溪流。水面上漂着些冰晶，一个个都跟婴儿的小巴掌似的，五指张开着，在灯光下闪着妖异的光。
"别动！"暴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命令的口气，可我听着怎么都有点虚。他另一只手按着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快要把我骨头捏碎。
我刚想发作，机械触须就"唰"地一声从手腕里弹了出来，对着他的胳膊就扎过去。谁知道这家伙早有防备，身子一歪就躲开了，空出来的手抓住我的手腕，硬生生把触须按了回去。
"老实点！"他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珠子，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怕的，"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条形码接触的地方越来越烫，像有团火在皮肤底下烧。我能感觉到自己锁骨那儿的条码在发光，金黄金黄的，而他脖子上的是黑色，两种光缠在一起，像两条要打架的蛇。耳边全是刺啦刺啦的声音，听得人脑袋疼。
鼻腔里一股子怪味儿，又甜又腥，像是把铁锈和蜂蜜混在一起了。还有那些冰晶，散发着一股寒气，和身上的灼热一比，简直冰火两重天。
手册上写过纹章共鸣的事儿，说是俱乐部的禁术，强行同步神血记忆会出大事。轻则变成傻子，重则两个人的意识都得完蛋。这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正想着呢，外面突然没动静了。刚才还闹哄哄的，又是黑雾又是婴儿哭声，这会儿静得有点吓人。我抽空往外瞅了一眼，好家伙，送子观音那八条蜘蛛腿停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跟被按了暂停似的。关节上那些小婴儿手掌，本来都朝着我们这边抓挠，现在全都齐刷刷地转了方向，个个都对着我，手指张张合合的。
最前面那条腿慢慢往下放，那个小手掌伸直了，五根手指并在一起，看着就像超市扫码用的那个破玩意儿，正对着我胸口。
地上的血河突然起了波纹，不是风吹的那种，是从底下往上翻的。那些漂着的婴儿手掌冰晶跟着动起来，一个个都竖着，跟指南针似的，指着我。
暴食按着我肩膀的手突然松了松，我趁机想挣开，结果他没使劲拦我。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半张着，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怎么回事？"我赶紧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看我，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送子观音，嘴唇哆嗦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追问。
"识别反应..."他终于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惊恐，"这是俱乐部高层才有资格触发的...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要后退。我哪儿能让他跑了？现在这情况不明不白的，他肯定知道什么。我伸手一抓，没抓住他胳膊，顺势把手腕里的机械触须弹出来，"唰"地一下，针尖精准地戳在他脖子上。没使劲往里扎，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使劲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什么识别反应？你对我做了什么？"
触须尖稍微往里压了压，他疼得"嘶"了一声，脖子往后缩了缩。这时候我才看清，他后颈那块儿，有一小撮黑头发藏在衣领里，刚才没注意。我空着的手伸过去，一把揪住那撮头发，猛地一扯。
头发掉下来，底下露出来的不是皮肤，是另一组条形码，跟我锁骨上的、他脖子前面的都不一样！三组条码在紫外线灯下同时亮起来，金的、黑的、还有一种淡淡的蓝色，三条光带缠在一起，组成个奇怪的图案。
便利店突然晃了一下，像遇到地震似的。墙上那些裂开的缝里钻出来好多黑头发，在空中织成个大网，把整个店都包在里面了。货架上的杂志自己翻着页，哗啦啦响个不停，最后停在一页全是试管和仪器的图片上，看着像医院里的东西。
"快说！"我把触须又往里送了送，针尖都扎破皮了，渗出点血珠来，"三重刻印到底是什么？俱乐部到底想拿我怎么样？"
他疼得龇牙咧嘴，眼神里又怕又怒，挣扎着想把我推开。
"不是我..."他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还带着点哭腔，"是他们逼我的...俱乐部真正的实验..."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觉得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疼得厉害。眼前开始晃，便利店的东西都扭曲变形了，暴食的脸在我眼里变成好几个重影。周围突然响起好多声音，有小孩的哭喊声，有仪器的滴滴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乱糟糟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记忆同步率98%..."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电子音，跟俱乐部手环提示任务时的声音差不多，"99%..."
地上的玻璃碎片开始发光，每一片都像个小镜子，里面映着同一个人影。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个试管，标签上的数字特别清楚——"52"。
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个梦里见过似的。
我盯着那些玻璃碎片，想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他好像察觉到了，慢慢地转过身来。可不管我怎么使劲看，他的脸都是一团模糊，像是打了马赛克。
暴食突然不动了，身体软绵绵地往下滑，眼神变得空洞洞的，跟丢了魂似的。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跟说梦话一样："母神容器...实验体必须存活..."
他脖子上的条形码颜色越来越淡，像是要消失似的。那些黑色的纹路慢慢变淡，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就在这时，玻璃碎片里的白大褂男人动了动嘴，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不是对着我说的，是直接响在我脑子里的：
"第52号实验体，同步完成。"
地上的血河突然"咕嘟"一声，跟水烧开了似的冒泡。那些红色的液体往中间汇聚，形成个奇怪的图案，像是电路里的回路。
角落里突然响起"滴——滴——"的声音，是那个被暴食踩坏的神血警报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响了，声音跟刚才完全不一样，又尖又细，听得人头皮发麻。
缠在便利店外面的黑发突然收紧，像个巨大的蚕茧，把我和暴食包在中间。周围一下子变暗了，紫外线灯管"啪啪"地爆了好几个，红色的光充满了整个空间。
我感觉身体突然变轻了，好像没有重量似的。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我，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方向扯。眼前的一切都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便利店、暴食的脸、那些玻璃碎片，全都混在一起，变成一团模糊的颜色。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等我终于感觉脚落地了，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低头一看，我踩在冰凉坚硬的金属地板上。周围黑漆漆的，只有一排排玻璃罐子，里面泡着各种各样颜色的东西，一闪一闪的，像萤火虫似的。
我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一个罐子仔细看。里面漂着个半透明的东西，像是块水晶，里面还能看到模糊的画面，好像是...一个小孩在哭？
罐子下面有个标签，上面的字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绿光。我凑近了看，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上面写着：【实验体52号：林七夜 记忆样本】
"欢迎回家，我的实验品。"
那个白大褂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离得特别近，好像就在我耳边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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