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寒光。领头男子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眉骨划到嘴角，眼神锐利如鹰。他身后的几名玩家也装备精良，神情警惕，显然不是新手。
“玩家编号？”疤脸男重复道，手指搭在扳机上，没有半分松动。
程奕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对方和城门上方的“127/1000”数字。127个幸存者……在系统崩溃前，被困玩家何止数万。这个数字触目惊心。
“我们没有编号。”林修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紧张的气氛，“系统重启，旧的身份识别可能失效了。”
“失效？”疤脸男嗤笑一声，眼神在林修和程奕身上来回扫视，带着审视和怀疑，“重启？我看是你们用了什么手段屏蔽了吧！说，你们是不是‘掠夺者’的人？还是‘幽灵’派来的探子？”
新的名词出现了——“掠夺者”、“幽灵”。程奕心中微动，看来在系统崩溃到重启的短暂空白期里，玩家们已经自发形成了势力。
“我们刚从一个异常数据风暴里逃出来，”程奕上前一步，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你说的‘掠夺者’、‘幽灵’，是什么？”
“少装蒜！”疤脸男旁边一个瘦高的青年忍不住喝道，“能在那种程度的系统崩溃里活下来，还‘一无所知’？鬼才信！老大，我看他们就是‘幽灵’的人，故意来打探虚实的！上次老王他们小队就是被这种装新人的家伙阴了！”
气氛瞬间更加紧绷。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城门内传来：“疤哥，稍安勿躁。”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斯文，但步伐稳健，眼神沉稳。疤脸男看到他，虽然依旧警惕，但枪口微微下垂了一点。
“陈博士。”疤脸男点头示意。
被称为陈博士的男子走到近前，目光在程奕和林修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程奕脸上多看了几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他转向疤脸男：“系统重启，规则改变，出现没有编号的玩家并非完全不可能。而且……”他指了指城门上方，“安全区容量还有富余，让他们进来接受检查总比在外面引发冲突好。现在每一份力量都很宝贵。”
疤脸男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下，又看了看远处荒野上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波，最终冷哼一声：“算你们走运！进去！但别耍花样！阿强，带他们去登记处，搜身检查！武器、可疑物品一律没收！”
瘦高青年阿强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示意程奕和林修跟上。
走进城门，一股混杂着汗味、尘土味和微弱消毒水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外面正在构建的摩天大楼不同，安全区内更像一个巨大的临时营地。简易的帐篷、用废弃建材搭建的棚屋杂乱地分布着，中央区域有几栋相对完好的低层建筑，被标注为“管理处”、“医疗站”、“物资分配点”。
路上，许多玩家投来或好奇、或警惕、或麻木的目光。他们大多面带倦容，衣着破烂，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程奕注意到，几乎没有看到老人和孩子。
“看什么看！”阿强不耐烦地推了程奕一把，“快点走！登记处就在前面那栋灰楼！”
登记处是一个简陋的房间，只有几张桌子和一个信息录入终端。负责登记的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孩，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着。
“名字？或者代号？”女孩头也不抬地问。
“程奕。”
“林修。”
女孩在终端上操作了几下，眉头皱了起来：“没有匹配记录……系统里完全没有你们的数据残留。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程奕追问。
女孩抬起头，眼神有些惊恐地看了他们一眼：“除非你们是在系统崩溃的瞬间，被彻底‘格式化’了核心数据……或者……你们根本就不是‘玩家’。”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带着恐惧。
“少废话！”阿强打断道，“给他们弄个临时编号！按规矩来，搜身！”
搜身的过程很粗暴，但程奕和林修配合着。阿强主要检查他们是否携带武器和特殊道具。当他的手伸进程奕外套内侧的口袋时，程奕的心微微一紧——那里装着那个黑色的立方体。
阿强的手碰到了硬物，他疑惑地掏了出来。
“这是什么？”他看着手中不起眼的黑色金属块，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或接口，“游戏道具？没见过。”
程奕面不改色：“废墟里捡的纪念品，不知道有什么用。”他感觉到口袋里的立方体似乎在微微发热。
阿强翻来覆去地看，又用力捏了捏，立方体毫无反应。“破烂玩意儿！”他嫌弃地随手丢在旁边的杂物筐里，“行了，登记完了！临时编号：T-1278、T-1279。记住你们的编号！在安全区活动必须佩戴标识！”他扔给他们两个简陋的塑料手环，上面刻着临时编号。
“规矩！”阿强指着墙上贴着的几张手写告示，“看清楚了！”
1. 禁止私斗！违者驱逐！
2. 贡献点兑换一切（食物、水、药品、装备、住所）。
3. 每日必须完成基础维护任务（清理、巡逻、资源采集）获取贡献点。
4. 夜间宵禁！非巡逻队禁止外出！
5. 发现异常或可疑人员，立即上报！
“住处自己找空地搭帐篷！或者去任务发布处接高风险任务赚贡献点租房子！”阿强说完，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吧！别惹事！”
走出登记处，天色已暗。安全区内亮起了零星的灯光，大部分是自制的简易光源。营地中心燃起了篝火，一些玩家围坐在那里，低声交谈，气氛压抑。
“感觉如何？救世主大人？”林修低声揶揄了一句，目光扫过周围麻木或警惕的面孔。
“糟透了。”程奕直言不讳。他摸了摸口袋，黑色立方体还在，刚才阿强丢掉的那个只是他瞬间用权限模拟出来的假货。真品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口袋里，那股微弱的、仿佛有生命般的搏动感更清晰了。
“先去医疗站。”程奕说，“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他脑中闪过的实验室和培养舱的画面让他隐隐不安。
两人朝着标有“医疗站”的建筑走去。路上，他们经过篝火堆。几个玩家正在低声争论。
“……‘幽灵’又出现了！昨晚在C区边缘，巡逻队的人说看到一道白影闪过，然后三个人的生命体征就消失了！连警报都没触发！”
“肯定是他们干的！那些怪物……”
“嘘！小声点！你想把‘它们’引来吗？”
“怕什么！疤哥说了，安全区有防护罩，系统重启后更稳固了！”
“稳固？你没看见今天下午城外那场爆炸？差点把防护罩都掀了！谁知道这破系统靠不靠谱……”
“幽灵”……程奕和林修交换了一个眼神。听起来像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医疗站是由一座半塌的商场改造的，条件简陋。几个穿着沾有污渍白大褂的人正在忙碌。程奕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负责人的医生，同样戴着眼镜，眼神疲惫但专注。
“医生，我想做个身体扫描，全面的。”程奕说道，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一点微弱的、经过伪装的权限数据流输入到旁边一台看起来还能用的扫描仪终端。
医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新来的？T区的？扫描可以，但要贡献点。基础扫描5点。”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价目表。
程奕还没说话，旁边一个正在接受包扎的女玩家突然指着程奕惊呼起来：“等等！你……你是不是……程奕？！”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医疗站里显得格外清晰。一瞬间，周围几个玩家和医护人员的目光都聚焦在程奕身上。那目光里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程奕心头一沉。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认出他。在旧系统中，作为“迷宫之主”的林修是顶级通缉犯，而他自己则相对低调，专注于后台数据操作，真正知道他样貌和名字的玩家应该极少。
“你认错人了。”程奕平静地否认。
“不可能！”女玩家挣扎着站起来，不顾手臂上的伤，激动地说，“我见过你的影像！在……在‘方舟’组织的内部资料里！你是‘方舟’的核心成员！那个唯一能深入系统底层代码的‘钥匙’！他们说你在系统崩溃时失踪了，原来你在这里！”她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希望，“你是来带领我们的吗？带我们找到真正的‘方舟’避难所？！”
“方舟”？又一个新名词！程奕确信自己从未加入过任何叫“方舟”的组织。但女玩家言之凿凿的样子，以及周围玩家瞬间变得复杂的目光（从恐惧变成了惊疑和一丝期盼），让他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有人冒充他？还是……那段消失的记忆里，隐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
“女士，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叫李四，只是个普通玩家。”程奕再次否认，语气坚决。
女玩家愣住了，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喃喃道：“不可能……明明那么像……”
“好了，伤员回去休息！”医生打断了这尴尬的气氛，对程奕说，“你还做不做扫描？”
“做。”程奕点头，将注意力强行拉回。他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特别是关于那些记忆闪回。
扫描仪启动，发出嗡嗡的低鸣。程奕站在光幕中，悄悄引导着权限数据深入设备核心。然而，就在扫描进行到一半时——
**嗡——！**
一股强烈的、无形的电磁脉冲瞬间席卷了整个医疗站！所有的灯光、仪器屏幕同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扫描仪也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EMP袭击？！”
“防护罩失效了吗？！”
“是‘幽灵’！一定是‘幽灵’来了！”
黑暗中顿时一片混乱，惊叫声四起。
程奕在黑暗降临的瞬间，清晰地感觉到口袋里的黑色立方体**剧烈地搏动了一下**，仿佛与这股脉冲产生了某种共鸣！同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窗外远处某个建筑的屋顶上，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色兜帽长袍的身影一闪而逝！
“林修！”程奕低喝一声。
“看到了！”林修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东西……在**吸收**脉冲的能量！它在……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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