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意外的交集

北京夏日的蝉鸣裹着热浪涌进球馆，我扯下湿透的护腕，刚推开球员通道的铁门，就听见熟悉的塑料包装袋窸窣声。杨娜站在树下，浅灰色针织衫被晒得发白，怀里紧紧抱着印着我比赛照片的帆布包，发梢黏着几片飘落的花瓣。

"今天的折返跑是不是加量了？"她迎上来时，运动鞋在地面蹭出细小的沙沙声。拧开她递来的运动饮料，铝罐表面凝着的水珠滑进我掌心，正是我上周赛后随手接过的那款低糖蓝莓味。"训练视频里看到你最后一组冲刺慢了半拍。"她低头翻找帆布包，发间隐约飘来淡淡的消毒水味，"我带了电解质软糖，补充流失的盐分。"

我撕开糖纸时，注意到她右手食指缠着创可贴。"拆快递划到的。"她慌忙把手指藏到身后，却露出袖口下浅青色的血管纹路。聊起她总在训练后出现的原因，她突然蹲下身系松开的鞋带，发顶绒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光："我家离球馆只有两站地铁。"这个谎言让她耳尖泛红，我后来才知道，她每次要穿过整个朝阳区，转三趟公交，只为在黄昏时分等我半小时。

当她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肾内科张主任"的瞬间，握着保温杯的指节骤然发白。"我家狗又把网线咬坏了。"她强笑着把装着绿豆糕的餐盒塞进我怀里，转身时帆布包拉链没扣紧，露出半截的检查单。我弯腰帮她捡起，瞥见"肌酐值：1280umol/L"几个字在暮色中刺得眼睛生疼。

此后的日子，她的身影成了球馆外最准时的风景。暴雨天她举着透明雨伞，伞面倾斜出完美的弧度，自己右肩却被淋得透湿；降温时变魔术般掏出绣着2号的毛线手套，指尖处特意留出触屏的开口。最难忘那场和辽宁队的鏖战，我落地时不慎崴脚，观众席传来的惊呼声中，我隔着汗水模糊的视线，看见她攥着栏杆踉跄起身，手臂埋针处的纱布在袖子边缘若隐若现。

更衣室的储物柜开始出现各种惊喜：贴着战术分析的便利贴、混着艾草香的护膝、画着卡通小人的能量棒包装。某个加练的深夜，我在器材室角落发现蜷缩着熟睡的她，膝头摊开的笔记本上，用不同颜色荧光笔标注着我的比赛录像——红色圈出得分高光，蓝色标记防守漏洞，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注意膝盖负荷""这个角度投篮更稳"。当她睫毛轻颤着醒来，窗外的月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她眼下投出细碎的影，我拧开她准备的热姜茶，突然发现自己早已习惯在人群中寻找那抹浅灰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