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左奇函第一次见到杨博文，是在两家集团的并购谈判桌上。左氏的剑锋直指杨氏的核心产业，左奇函坐在主位，指尖叩着桌面，目光扫过对面那个脸色苍白却脊背挺直的少年——杨氏临时被推上来的继承人，比他还小两岁。

“杨总年轻有为，”左奇函的声音裹着冰，“可惜杨氏这艘船，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杨博文攥紧了笔，指节泛白：“左总不妨拭目以待。”

那之后，左奇函的打压来得又快又狠。杨氏的海外订单被截胡，合作方突然毁约，连银行贷款都被莫名冻结。杨博文焦头烂额，却在某个深夜收到匿名邮件，里面是左氏操作的关键证据。发件人只有一个符号：🌙。

他顺着线索查到左奇函的私人别墅，翻墙进去时，正撞见左奇函对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皱眉——那是杨氏仓库被恶意纵火的现场。“你不该来。”左奇函转身，眼底有红血丝，“这里是荆棘丛，会扎伤你。”

杨博文却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蔷薇：“我家花园里摘的，带刺的那种。”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像他眼里没熄灭的光。

他们开始有了秘密。左奇函会在深夜把杨氏需要的资源“不小心”落在会议室，杨博文则会把左氏对手的漏洞匿名塞给左奇函的助理。在废弃的顶楼天台上，他们分享同一支烟，看城市的灯火漫过彼此的肩膀。左奇函说：“等我站稳脚跟，就停手。”杨博文把脸埋在他颈窝：“我信你。”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左老爷子发现了端倪，摔碎了左奇函最爱的古董花瓶：“你想让左家几代人的心血，毁在一个杨家小子手里？”他冻结了左奇函的所有权限，放出消息说左奇函要彻底吞并杨氏。

杨博文的父亲本就病重，得知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溘然长逝。葬礼那天，杨博文穿着黑西装，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左奇函想去见他，却被杨家的人拦在门外，身上被泼了冰冷的泥浆。“左家的狗，滚远点！”

那晚暴雨倾盆，左奇函砸开杨博文的房门，看到他蜷缩在地上，手里攥着那支早已干枯的蔷薇。“是我害了你。”左奇函的声音在发抖。杨博文抬起头，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左奇函，你看清楚，这就是我们两家的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突然笑了，笑得浑身发抖：“你知道吗？我爸走之前，还握着我的手说，别学那些阴私手段……可我呢？我和你做的那些事，和你们左家有什么区别？”

左奇函想抱他，却被狠狠推开。杨博文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是杨氏的股权转让书：“我签了字，送给左总。从此杨氏归你，我们两清。”

左奇函没接。他看着杨博文把文件扔进火盆，火苗舔舐着纸页，像在吞噬他们仅存的温度。“我不要你的公司，”左奇函的声音哑得厉害，“我只要你。”

杨博文却转身走向窗边，雨幕里，他的身影单薄得像片落叶：“左奇函，我们从出生起就站在对立面。你是带刺的荆棘，我是被圈养的蔷薇，本就不该长在同一片土壤里。”

三天后，杨氏宣布破产。杨博文消失了，只留下一封短信：“天台的风太大，吹走了不该有的东西。别找我。”

左奇函疯了一样找了他三年。直到某天在边境小城的医院里，看到病历本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杨博文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拒绝治疗，身体早已垮了。

他冲进去时，杨博文正望着窗外的蔷薇花发呆。“我来了。”左奇函的声音哽咽。

杨博文缓缓转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左总认错人了。”

左奇函想抓住他的手，却被他避开。“你看，”杨博文指着窗外被风吹断的花枝，“荆棘和蔷薇长在一起，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那天下午，杨博文趁护士不注意，从医院的顶楼跳了下去。口袋里揣着半片干枯的蔷薇花瓣，和左奇函当年塞给他的、刻着两人名字的银质打火机。

左奇函后来解散了左氏的并购部，把杨氏的旧址改造成了蔷薇园。每年花开的时候，他都会坐在园子里，手里攥着那半片花瓣，直到露水打湿他的西装，像一场永远不会停的雨。

没人知道，当年那封匿名邮件，是左奇函顶着被家族放弃的风险发的；也没人知道，杨博文最后看的那丛蔷薇，是他用偷偷藏起来的钱，托人种下的。

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荆棘想为蔷薇劈开一条路，却忘了自己浑身是刺；蔷薇想为荆棘绽放，却不知道自己的根，早已被仇恨的土壤锁死。